“蒙貴”考
文學評論
作者：孔垂懿
摘 要：家貓是我們日常生活最常見的動物，然其別名“蒙貴”卻不像家貓一樣被大家所熟知。本文就從古典文獻的角度來對“蒙貴”進行考證，為什麼“蒙貴”這一與“貓”毫無聯係的詞語成為貓的別稱。而曆史上對於“蒙貴“是否就是貓也有著很大的爭論，本文綜合梳理分析材料，給”蒙貴“正名，其非貓，而為獴。
關鍵詞：蒙貴；獴；獴
《事林廣記·庚集·綺語門》中有：“貓曰蒙貴”一說。“綺”有豔麗、華麗、精美之義，故“綺語”即華麗的辭藻，而《事林廣記》之“綺語門”即介紹一些事物華麗的別稱。而我們常見的貓的別稱為何是“蒙貴”、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語，我們不妨來考證一下。
蒙貴”為貓之別名一說最早出自於唐代段成式之《酉陽雜俎續集·支動》篇中曰：“貓，一名蒙貴，一名烏員。”《事林廣記》之說也源自於此。然考諸古籍，我們發現，“蒙貴”亦與“蒙頌”同義，指一種類似猴子，可以捕鼠的動物，是否與貓為同一物尚不確定。
《爾雅·釋獸》中曰：“蒙頌，猱狀。”《爾雅注疏》：“晉郭璞注：即蒙貴也。狀如蜼而小，紫黒色可畜。健捕鼠勝於貓，九真日南皆出之。猱亦獼猴之類。音義：蒙莫東反，猱奴刀反，本或作獶，郭女救反，蜼餘水反，畜許六反，捕音歩，勝屍證反，貓音苗，獼音彌，猴音侯。疏：蒙頌一名蒙貴，狀似猿猱，故曰猱狀。”文獻中所謂“蒙貴”是一種與“猱”與“蜼”十分相似的動物。然到底“猱”、“蜼”是何物？
古籍中“猱”經常與猿並稱“猿猱”。《六書故·卷十三》：“鸚鵡可教以言，猨猱可教以技。”《資治通鑒後編》：“皆言，賊勇徤趫捷陟降險阻如猿猱。”《詩·小雅·角弓》有雲：“無教猱升木。”《毛傳》雲：“猨屬也。”《箋》雲：“猱之性善登木。”《爾雅》雲：“猱猨善援。”郭景純注曰：“便攀援也。”可見，猱為猿屬，身體便捷，善攀援。很多由“猱”組成的詞語也是取其便捷快速之義，如清·徐珂《清稗類鈔·戰事類》中有“猱進鷙擊”一詞，以及猱援、猱獰。“蜼”在古籍中亦經常與“猿”組合出現。《爾雅》：“蜼，卭鼻而長尾。”疏：“蜼亦猴類之獸，鼻卭而尾長大。”《山海經》曰：“鬲山多猿蜼是也。”《山海經》中《山經》：“鬲山其陽多金，其陰多白，瑉蒲鸏之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江，其中多白玉，其獸多犀、象、熊、羆、猿、蜼。”馬融《長笛賦》：“猿蜼晝吟，鼯鼠夜叫。”《欽定續通誌》中：“蝯蜼之屬，黒身白腰手有長毛，《蜀地誌》雲：‘似猴而甚捷，在樹上歘然騰躍若飛鳥也。’”總的來說，“猱”、“蜼”都為猴類，所以我們可以得出“蒙貴”的外形似猴子，但比猴子小，毛色為紫黑色，可以畜養，擅長捕鼠。
明李時珍《本草綱目·獸四·果然》：“蒙頌一名蒙貴，乃蜼之又小者也。紫黑色，出交趾，畜以捕鼠，勝於貓狸。”將“蒙貴”與貓相比，則可見“蒙貴”與“貓”應為不同的兩種動物，若非如此，“蒙貴”即為貓，又何以勝於貓。且“蒙貴”有“交趾”，與貓爪不同。我以為“蒙貴”最初並非貓，“蒙貴”即現在我們所謂“獴”的動物。
《廣東通誌》：“獴有白有黑有黃有狸，狀酷類貓而大，高足而結尾，捕鼠捷於貓也。諸國皆產，惟暹邏者良，舶估挾至廣，常貓見而避之，豪家每十金易一雲。”《康熙字典》上“獴”字釋義為：“《正字通》，與‘蒙’通。‘蒙貴’，祥‘’字注。“而”“字釋義為：”《正字通》，‘獴’雖之小者，紫黑色，能捕鼠。“《海語》中有：“蒙貴，類貓而大。”李雨村《粵東筆記》雲：“《海語》以舶估挾至廣州，常貓見而避之，豪家每以十金易一，今粵人所謂洋貓，大抵即獴也。”“蒙貴”與“獴”實為同義。中國古代有很多這樣的現象，始於同音假借，後加偏旁加以區分。最初見於《爾雅》注疏的“蒙貴”皆無犬旁，後來加上犬旁寫成‘獴’，更後把它單音節化，隻寫‘獴’。這種名稱變化符合漢語發展規律。而現在所謂獴，是一種小型食肉類哺乳動物，其身長約30一50厘米，腳短，嘴尖，耳朵小，符合“狀如蜼而小”；每隻腳有四個腳趾，符合“出交趾”之說；其是機髻靈敏而又凶悍的小獸，尾巴差不多和身體一般長，它能掘穴，攀援，捕蛇，逮鼠等亦符合“狀如蜼而小，紫黒色可畜。健捕鼠勝於貓”之說。獴的毛皮顏色會隨著氣候變化而改變：時而變為灰色、褐色或棕色，時而身披銀白色與深色相間的條紋。這也與文獻中關於“獴有白有黑有黃有狸”的描述相符合。可見，“蒙貴”即為獴。那為何“蒙貴”又成為貓的別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