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曲

文學評論

作者:康璐 鍾曉紅

摘 要:作為日本文學史上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始作俑者,川端康成不僅曆來深來日本研究者的酷愛,而且是世界文壇聚焦所在。其主要代表作《雪國》、《古都》、《千隻鶴》更是學者縱深研究之好。對此,筆者認為這些研究所到之處精辟深入,卻又同時認為單純的二三個文本不易有效把握康成之整體創新之處。基於此,本文擬立足其成就斐然的短篇小說,逐一挖掘其創作卓越的交融特質。

關鍵詞:川端康成;短篇小說;敘事

一、 水乳交融的雜糅敘事

縱觀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不難發現其作品雜糅敘事的特質既十分突出,又水乳交融。

首先,這種水乳交融的雜糅敘事表現在敘事人稱及筆觸變換的渾然天成上。就前者敘事人稱而言,康成往往猶如一個魔術大師於字裏行間偷偷加以變換,由此造就文本豐富多彩的人稱替換,既喚醒了讀者的情感生活經曆,拉近了文本與讀者間的距離,又突破了單一敘事人稱全知全能的敘事窠臼,更新了讀者的閱讀體驗。如《父母的心》中首先以“諸位,把眼睛閉上五分鍾,然後平心靜氣地想想父親或者母親試試看”互動式第二人稱開篇喚起讀者的想像與體驗,繼而在讀者感慨萬千、激動不已的思親情緒中以第三人稱敘事將窮夫婦欲賣其子,三次違約並最終要回的感人故事娓娓道來;就敘事筆觸而言,康成宛若時間旅行的使者,一下子身處此在的現時,一下子又穿越到已逝的過往,如《伊豆的舞女》開篇即以“道路變得曲曲折折,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頂了,正在這麼想的時候”現在時再現行路場景,緊接著卻馬上以“那年我二十歲”之過去時指涉過往,讓讀者猝不及防。深究之後,卻為康成之高超雜糅敘事稀奇不已。正是在這種現時與過去的變換中,大學生對自己情竇初開及藝術美最初追求既強烈、欲求心神不寧,又害怕得到後巨大失落的矛盾心境逐漸清晰。更勝一籌的是,康成還采取“欲破先立、欲擒故縱”的策略,將過去、現時與未來徹底打通,由此使得文本呈現整個處於碎片化的雜糅境地。讀者唯有全麵調動體驗,發掘與填補空白,才能把握文本的敘事脈路。如《競開的花》全篇分為九個章節,每個章節均有7至15個小標題不等。表麵上看,每個小標題都自成段落和自成敘事,但就整體而言,這些敘事並非線性時間發展,而是過去、現在、未來相互交織,文本便如同一塊一塊的煉乳,雖然各有滋味,卻因為堆積一起,相互交融,讓讀者心曠神怡。

其次,這種水乳交融的雜糅敘事體現在康成短篇小說敘事往往不局限於線性時間,而是首先鋪墊漫長的前奏,再由人物對話或者回憶引申出故事情節或者人物感想上。如《考試時》開篇並不直述英語考試時發生在花代與野村雪子間的感想交流小插曲,而是花大段篇幅細描花代與和子姐妹就是否試穿孟蘭節服裝的糾葛過程;又如《千隻鶴》雖然開篇點明正題,菊治就是否接受近子茶會之邀躊躇不定,但廖廖數筆,甚至還未等到菊治表態就筆鋒一轉,濃墨重彩展開對近子左乳房黑痣的回憶……之所以如此,川端康成絕非堆砌文字,而是旨在借這種延式離題淋漓盡致揭露人物的感想與思緒。如此一來,在這些看似累贅之筆的漫長前奏,花代的委屈與煩惱便在試穿新裝的興奮中被放大,學生們的悲傷與之前興高采烈的天氣雜談形成顯明對比,菊治的猶豫不決被合理掩映,花代守護友情的痛苦掙紮過程等抽象感想與思緒也就被形象生動地傳達出來。

再次,故事中套故事是康成短篇小說水乳交融之雜糅敘事的又一表征。如《肩扛恩師的靈柩》首先以倉木老師之死描述全校師生的反映,再由校長、老師及同學的反映牽引出倉木老師之各種迭事;又如《哥哥的遺曲》在房枝錯受邀請演奏之迭事中插入美也子高超演技,尤其是其哥哥為其作曲而終之動人故事,這些鑲嵌式的故事在打破傳統線性敘事的同時,大大拓展了人物的情感思緒,並最終為讀者打開了解讀人物形象與主題內涵的切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