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不會真如是 唯愛長蘆含暮煙
文學評論
作者：胡澤蔚
摘 要：沈遼《雲巢編》所收錄詩歌共370首，其中佛、道宗教詩歌有67首，將近占總詩歌比例的百分之二十。沈遼受出世思想影響非常深，“君素采內典，深味禪說，庶幾於維摩，黯然俱眠一指之意，故於詩章，往往極之。”筆者試淺析沈遼佛道思想的成因，沈遼所創作的佛道詩歌內容以及藝術特色。
關鍵詞：沈遼；宗教；詩歌
一、沈遼熱衷於佛、道宗教思想成因
（一）社會風氣。宋代立國之初，太祖趙匡胤對道教便表現出了巨大的熱情，不僅多次召見道士，還廣建宮觀。太宗皇帝也大力支持道教，還賜予了陳摶、種放、張守真等人以“大師”稱號。自真宗皇帝之後，道教尤為盛行，徽宗皇帝更是自封為“教主道君皇帝”。上行下效，士大夫文人亦難免不受其影響，如蘇軾、黃庭堅等人都曾浸淫道教，沈遼亦是如此。“金庭昔相會，我發才生冠。長嘯忘海嶠，治懷九霄丹。”年輕的沈遼已經多次參加道教聚會，並誌向於此。其次，沈遼被貶至永州，永州處於楚、越之間，迷信鬼神，再加上水旱等自然災害，當地人民隻能求助於佛道以消除痛苦，獲得安慰，沈遼也加入其中，通過佛道為永州當地人民祈福。
（二）仕途坎坷。沈遼幾經官場沉浮，最後被貶至永州，後又遷徙池州。此時的沈遼心懷苦悶，便遊山玩水聊以慰藉，其中遍訪當地名寺古刹，並與佛教之人交好，通過佛教的避世升仙思想來麻痹自己的內心。在贈與宗教人士的詩歌中，不乏有表達厭倦官場，歸隱田園之誌的意向。如《寄贈舒州徐處士》：“昔愛潛川遊，青林履幽石。道人攜手行，蕭然名山客。誰知墮世路，譬如羈飛翮……輕負黃人經……正苦身為役。別來二千日，還丹應有獲。毋忘絳囊贈，使我升仙籍。”另有《法華石門》：“窮居謝世故，久厭夷落喧……安得嵇阮流，相與抗玄言。”還有《禪僧岩》、《觀大水望朝陽岩》、《滄洲亭懷古》等，這些詩歌，都表達了自己被貶的苦悶以及對世外的向往。
（三）年老寄托。被貶之後的沈遼身體每況愈下，疾病纏身。沈遼在《謝履道天麻》中感歎：“吾昔負嬴疾，衰齡畏風邪。筋骨困連倦……”在這樣身體狀況的刺激下，他很自然地便把希望投向長於養生之術的道教。如《寧贈舒州徐居士》：“別來兩千日，還丹應有獲。毋忘鋒囊贈，使我升伶籍。”又如《贈夾山長老兼示石門騫大博周輔》：“欲令沉病愈，邂逅醫至閑。”《龍興觀》：“有誰乞得回齡丹，人生不如為舍好，草頭曉露空潸潸。”再如《次韻博古贈王道人》：“囊中萬金藥，檝上九仙經。虛靜孤猿噪，支離病鶴形。子雲稱隱德，於此識沉冥。”修仙煉丹的道教並沒有使他身體狀況得以改善，佛家的參禪倒是給了他一絲精神慰藉。《西舍》中：“壯誌已謝不複尋，無賴老境行見侵。已知筋力不自任，況複華鬢如霜林……閉學維摩坐禪定，戶外唧唧鳴幽禽。”“支持病骨上南台，一眺雲林眼暫開。”由此可見，年老體衰的沈遼把精力投入到道教修行中以尋找長生之術與精神安慰。
（四）性格使然。誠如《宋史·沈遼傳》中載，沈遼自幼“趣操高爽，常超然有物外之意”
這種性格使他更喜歡追求逍遙灑脫的生活。佛、道的避世無為思想，正是沈遼所傾向的境界。在《息庵銘左右山》中：“我心不動，是身亦息。結茅窮山，宴樂禪寂。於是身心，猶若太虛。遊戲上下，是息亦無。”身、心二體皆忘，達到不執著的境界，這是沈遼對道教思想追求的目的，於此可以逍遙灑脫。世外沒有官場的種種束縛，所以相對比較自由，很大程度上可以隨意而為。而沈遼生性放蕩不羈，率性而為，這種性格使得沈遼很難在仕途上有所作為，官場屢屢碰壁的他更追求自由、寧靜、恬淡“不為欄下虎，即做林中鹿”的生活。在宗教參透中，他找到了這種樂趣並得到滿足。如《提徑山二首》：“平生自得物外趣，爾來更薄區中緣。終隨老師學善住，行種芝草休天年。”又如：“事事紛紛何可較，城西寺中學參禪。”沈遼的性格與佛教追求精神灑脫和人格自由的內蘊不謀而合，這種共通性顯然使得沈遼能夠更為容易地接受方外人士的思想，並與之產生共鳴。
二、沈遼佛、道宗教詩歌內容
在如此眾多因素的作用下，沈遼不僅接受了佛、道宗教思想，成為一個追求佛、道的狂熱者，而且在此思想的影響下還創作了大量的詩歌。透過這些詩歌，我們可以看到沈遼從理論到實踐都對宗教活動進行了積極主動的探索。具體而言，其佛道詩歌內容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麵：
（一）遊覽宗教聖地與建築之作。沈遼一生廣遊道觀寺院，其《三遊山記之三》詳細記錄了與友人滕希仁、夏畺欲遊玩九華山的經過，九華山係佛教聖地，所曆有石堵寺、五溪寺、曹溪寺、頭陀寺、華成寺等。沈遼每每遊覽，所到一處，皆題詩記錄，所題詩歌內容或修佛心得或遊覽心情抑或沿途風景。如《龍興觀》：“山林搖落江水寒，鬆下古觀生秋蘭。白日無人午夜靜，玉皇殿上朝仙官。但聞金環玉佩鳴珊珊，麻古女子不下壇。有誰乞得回齡丹，人生不如為舍好，草頭曉露空潸潸。”此詩不僅對龍興觀外圍景物精心描繪，且虛實結合，表現出對道教修仙煉丹的向往但又不可觸及的無力之感。《與公翊遊西禪新閣》：“青溪水浮青油幕，漾漾輕舟上西郭。高林參天轉山腳，山上黃葉山前落。西禪道人屹重閣，鬆風冷冷半天作。左江右湖若可酌，青山四圖走嶥崿……世事區區為名縛，生死去來一丘貉。不知林間寄衝漢，笑傲高明爍氣索。日斜回舟興不薄，又以重來何用約。吾歸南罔若孤鶴，新月織織下簾箔。坐想行台夜更樂，橋下水聲鳴鑒鑒。”這首詩運用比喻、聯想與想象等手法，刻畫了西禪新閣的美景，同時又直抒胸臆，瀟灑義氣地呼出看淡生死名利，結尾處沈遼情景交融地回味著白天遊覽的快樂，言有盡而義無窮，留給人無限遐想。除此之外，《留題廣教安素堂》：“不說福德多，冥冥知正度。”《天竺白雲堂》：“他時一念若不斷，來向此山開福田。”《題上天竺天伶閣》：“此地即岑寂，心頭良泰然。”《題大中寺覺雲師壁》：“事事紛紛何可較，城西寺中學參禪。”《題廣嚴禪師房》：“二十餘年談性空，不知強舌書無功。”《留題榮師玄妙勝參》：“萬生托鈞播，美好皆因人。”等詩歌闡述了詩人佛教參禪的心得，《題文殊峯寺》則表現出作者對佛家靜緣的向往之情以及欲與方外之士結交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