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悶油瓶現在人在哪,但我確定好門外頭沒有人,上了門栓,我走到房內掛著裝飾雕花木框架的牆,推歪長方型的木架,一麵牆便往內退,出現一條向下的暗道。
低語跟竊笑聲從暗道深處傳出來,我遲遲未踏進向下的通道,因為裏頭始終給自己一種不願進入的厭惡感。
但看著手中的畫軸,這幅畫是新任守城妖的命脈,無法隨意的放在鋪子裏,最後我歎了口氣,端著燭火進入漆黑的走道。
階梯沒走多少便到一個入口,我沿著璧角點亮掛在牆上的蠟燭,一共八根燭火照亮這間八邊角的秘室,地板被用朱砂畫成的大型法陣遍布整個房間,每幅的畫依著法陣方位,被掛在不同的懸梁上,唯一共通點就是它們卷軸都是解開的掛起來。
並且跟放在鋪子那的妖怪圖不同,這裏每一幅畫上都深褐色的血掌印畫斷上頭的妖怪。
當我踏入法陣,原本虛無飄渺的竊笑低語變得相當清楚,很容易就能知道聲音都是從畫裏傳出來的。
比起隨意放在外頭的妖怪圖,這裏放的可說是曾威震一方、使人生畏的凶煞,無法放任它們出去,全是曾經由張家所封的大妖怪。
"……果然有那妖貓的味道!″
說話聲是我的背後傳來,同時肩膀像被重物給壓住,我僵住腳步,無法前進,也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身上聞了聞。
我僵遲下便揮動手臂驅趕,肩膀立刻一輕,回頭就看到一頭似巨虎的虛影飛在半空中,沒有實體,嘴邊長了一對長獠牙,額上有一根角的妖。
虛影以很快的速度回到畫著虎妖的畫裏,虎型墨跡還用爪子抓了抓壓在畫上的血痕,試幾次後便趴臥回到原本畫姿。
以現在的自己來看,這裏掛的所有畫,不管是筆觸還是技術都相當不成熟,就連提在虎妖旁"焱帝″兩字都寫的扭曲難看,但一筆一畫卻是小時的自己,忍著痛苦難過跟恐懼畫出來的。
以前的自己無法將強大妖怪完全封入畫中,在畫上押上血印,也隻能封入妖的實體,那時過了好一陣子才發現妖的虛影跑出來作怪,最後自己把它們全困在有法陣的房間裏,才終止因妖而起的怪事。
有了虎妖焱帝當起頭,畫中妖的竊語聲就變大,似乎因為我身上沾到的味道對妖怪來說很熟悉,令它們馬上猜到是誰的味,開始聊起原是凶煞最後卻讓張家養的七殺,話語中就更多了辱罵跟恥笑。
不想涉入太多,我趕忙走到秘室裏擺的唯一一張供桌前,找了一個錦盒將帶下來的畫裝入,隻要放在這就不用太擔心畫會怎樣。
"…嗬……小少爺長大了呢…″幹皺老化的皮膚細長的手指,看起來長得有些像生成爪狀的樹枝,從後方刮著我的臉側,老邁的婦人聲嗓近在我的耳邊。
被指甲輕刮過臉皮,瞬間讓我縮了下,我回過身,不意外看到湊過來的妖是全身裹住黑袍的老婦人,袍子下的雙腿似乎盤著,所以沒看到腳板露出來。
"上次見到明明還是哭歪臉的小奶娃……老身有多久沒見著小少爺了?在哭時還有沒有人安慰?″
看著老婦人,就有一種想把心底話全說出來,我的手緊掐著桌邊,壓下想說的情緒,一會才開口:‘……十幾年了,那時我也才五歲多…好了,夜婆,快回到畫裏!’
夜婆學起年輕姑娘的掩嘴輕笑,原本垂老的麵容,變成有著青眼的妖豔女子,輕飄的身影飛回到垂掛的畫裏。"別總用奴家的真名來使喚奴家嘛。″
夜婆是讓我覺得棘手的妖怪之一,是有青眼的蝙蝠精,最擅長用話語蠱惑人們,引出人最隱藏在心底的話,得到它想知道的答案,而容貌總是變來變去,有時是垂老的婦人有時則會是妖嬈的姑娘。
把錦盒放入供桌的抽屜裏,目光看向放在桌上已經生灰塵的老舊錦盒,想要清掉盒身上的灰塵,但遲疑了下又收回手,一刻也不想停留的走出密室。
把牆推回,通往密室的走道被遮敝,我才鬆口氣的癱在房間的長椅上,手臂蓋住雙眼。隻要一接觸以前畫的妖怪,過去發生的事又曆曆在目想起。
‘咪嗚喵啊啊啊——’
已經激烈到分不出是人話還是貓叫的,被那一聲嚇得坐起身,緊接著窗戶被震得格格作響,不知道外頭的兩隻野獸鬧騰成怎樣,擔心的出去一探究竟,就聽到七煞氣急敗壞的說:‘五個條件!五個總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