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就覺不妙，尤其是來到林中之後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窺探他們，此刻方要折返，平靜的林中從四麵八方湧來許多野獸凶物，另有一道道強大的氣息自遠方而來。他帶的三十六位士卒全留在那裏，他隻能把眾人魂魄收回，放在屋中做長冥燈，以求渡化他們，讓眾人能安心上路。
從迷霧森林回來之後，他把自己鎖在屋中，整整超度三十六天。直到三十六天之後，那盞盞長冥燈才逐一滅下，而此番渡化，他心中頗有所感，胸中山河之氣更盛，幾日之後修為又有增進，已堪到透破塵障的境界。
眼過之處皆是與現實不同的世界，他此刻才明了，世間萬物都為虛妄，那繽紛的色彩不過是遮蔽人的眼睛而已。而真實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呢？他知道不是短時間能看出來的，也不去過分思考這個問題。他手忽而虛空一招，古劍化為的青光搖搖而來。他手一握古劍，那光芒立刻緩緩隱去，現出青色龜甲鱗的劍身。握劍在手，蘇漸離遙遙指向天空那片濃而不散的雲。
一道青光自下而上破開鉛雲直衝蒼穹。可這道青光在扶搖直上之時，那處在鉛雲之中的部分驟然斷開，隨後這道淩然的青光就慢慢散去。
蘇漸離浮在半空中，看著那鉛雲，眉頭不展。此時還有陸陸續續幾道氣息也衝在半空之中，足足有五道之餘。不過方才見到蘇漸離一劍未能破開這煙雲，其餘人也沒有再去嚐試的打算。他們神念掃去之時，隻覺混沌初開，一片虛無，連什麼都無法捕捉到。那些人漸漸化為一道道流彩各異的光芒，向蘇漸離所在的城主府到來。
就在這時，一道龐大的意識降臨下來，意識之中的傳來冰冷的殺機讓人不寒而栗。而修煉之人中有人想要用神念來抵抗這道意識，隻是修為不高者當場就被這道意識中的殺伐給衝亂了識海，少數之人隻是暗暗悶哼一聲，也吃了不小的虧。而蘇漸離掃去，識海中瞬間傳來這道意識想要傳達的信息：蘇漸離，你手筆不小，連親人都能舍去。一個月後，我傷勢痊愈，盡起迷霧森林中妖族，破開封印之物，定讓武鳴城血流成河。
蘇漸離臉色蒼白，手中古劍光放大放，顫動不止。他毫不猶豫用自己神念反擊過去，隻道一句：你盡管來試試。
此天的雲不散、光芒不起，惟有暗淡天幕下的冬鳥哀涼鳴叫。
顧林在歇一天之後體內毒素消去大半，不過還沒有多餘的靈氣供他使用。在這段時間裏，寧海昌每天都會為他送飯端茶，做的奴仆之事。他心中很是感激，總覺得虧欠之處難以彌補。在接連幾日的相處之中，寧海昌對他的好似乎瞧瞧將他心中的冰塊融化。他臉上的笑容比以前要多得多，而且還是發自肺腑的。他和寧海昌一起去林外拾柴，一起吃惟剩的一個饅頭。他有時覺得這樣沒有靈氣的平常生活也特別好。
這一天，顧林在屋簷頂坐著，看著天空中那濃而不散的鉛雲，手輕輕撫著溫良的斬妖。明天就是他去武靈殿的第一戰，盡管最近異事接連不斷，不過武靈殿沒有終止的打算。他之前去過一次，又見兩場比賽，其中血腥有多無少，但大多是蠻力勝之，不見有修煉之人參加。而且怪事突發之後城中鳥蟲不斷出現，幾乎沒有一片地方是幹淨之地，但這武靈殿卻什麼東西也沒有，甚至一些過街老鼠會紛紛避開這個方向。
顧林不敢去猜測發生什麼事，但隻是遙遙一望就知道禍起迷霧森林。在他的視野中，那裏的靈氣極不穩定，而且還充斥著比靈氣更加猛烈的氣息。
他不知道那是虛空之力，不過僅是用意念望去就會覺得刺痛。但他對那個方向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呼喚又像引誘。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再去一趟。但眼下之事還是把自己傷養好，拿下武靈殿決鬥的勝利。僅是勝一場，獲得的獎勵就足夠他和寧海昌挨過這個冬天。
他眼中的明亮似乎有破開鉛雲的光芒照射。
那久久不散的雲，那嗚咽嚎啕的風，顧林此刻仿佛明白了煉氣一境煉的是什麼氣。他曾看到過莫寒，仿佛和天地融為一起，那是浩渺的天地之氣。而城主府方向的那道厚重的氣息，則是磅礴的山河之氣，至於他沒事總愛看天看雲，養的自然是飄渺的雲煙之氣。
這時遠方華燈初上之處，有玲琅的簫聲悠悠傳來，清越之音回蕩在天地之間。簫聲淒切之處驟然停下，這天仿佛都為此聲音沉寂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