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開始下雪,破碎的雪片從黑色的天空中搖曳而下。AS17眯著眼,看著一處微弱的光束裏,雪片飄搖,慢慢沉澱。冰涼的一片接著一片零落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化成水滴蜿蜒而下。需要的人不在需要的時間出現,也就顯得沒那麼需要了。哪裏來的那些好命,能在危險的時候遇上英雄,她的危險都結束了,連狗熊都還沒出現。何況,設計她的人那麼高智商,連自救的機會都舍不得給她。她當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原是也隻是為了那一點,隻是她的一生早就徹底成這樣了,再多他這一刀,也不能算是太壞的事,至少,她不會有孩子,她的孩子不會來這世上,不會被組織利用,不會生得,不像人。
腳步聲很淺,節奏單調,不疾不徐。AS17想動也動不了,隻能躺在地上裝死屍。她的耳離地麵很近,能聽到那份熟悉的沉穩內斂,一千五百多天,她想不熟悉都不可能。30個小時,他用了30個小時才找到她,真可惜。
熟悉的臉擋住唯一的光,男子的輪廓被鍍上一線白光,AS17盯著那道白光看了許久,眼瞳才慢慢找到焦距,空斯塔一號。此時此刻,她沒力氣對他笑,那一向都是最耗費體力與精神的事,她疼地連眨眼都想省了,何況是笑給他看。
空斯塔一號筆直的站著,AS17筆直地躺著,一個俯視,一個發呆,他是救世主,隻是遲到了太久,她是受害者,於是用沉默表演,任憑他們猜想。
溫暖的外套被空斯塔一號披在AS17身上,他朝她伸出手,畫麵定格也像是一個奇跡,四年多來,第一次他主動朝她伸出手。AS17看著定格在半空中的那隻手,突然覺得荒謬,向來生人勿近的空斯塔一號竟然向她伸出,暫且定論為友好的手,這就像美國牽手埃塞俄比亞要互幫互助,共同發展,純屬嚇人。
空斯塔一號耐力極好地矗立雪中,對著地上的女子伸出右手,等她遞上自己的手,隻是,許久,都不見AS17有所動作,她一動不動地躺著,連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木偶一般卻也無端地讓他感覺他在被她嘲笑著。
AS17訕訕地閉上雙眼,與其同空斯塔一號大眼瞪小眼地耗時間,她不如閉閉眼,養養神,想個辦法,讓空斯塔二號死得很有節奏感。他一米八五的個子,即使傾了身,伸出手,和躺在地上的她之間,也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即使她伸直了手,垂直估算,她的中指也觸碰不到他的指尖。又何必努力,若放在平時,他朝她伸出手她也不見得就接受,何況此時此刻,她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AS17。”
“……”
空斯塔一號感覺不好地抿緊唇角,她從來都不會不搭理他,一向都是他不搭理她,突然就反過來,他適應力強大也感覺心悶。
“該回去了。”
“……”
“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這似乎是她每天聽到的最多的四個字,他們總對她說‘時間到了’,於是,她也想時間快點到。
僵持在冷空氣中的手,得不到回應,沒有另一隻手來牽,是個什麼樣的滋味。空斯塔一號看著落在自己手心的雪片化成水滴,掃描過所有,都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胸臆中的那絲似痛非痛,隻是,莫名難過。他隻是第一次,那如果經曆一千五百多次,會是什麼感覺。
“二號,在哪?”
“在找你。”
“為什麼不是他先找到我?”
“……”空斯塔一號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到一句合適的回應,隻能選擇沉默。
“你想我在這裏凍死嗎?”
“不。”
“那就抱我回去,或者找其他人代勞。”無奈地調調
“……”
“我沒辦法自己走。”真是白癡,非要把話說到這份上。
空斯塔一號聽話地俯身,比劃了好一會兒,學著二號的樣子將AS17橫抱了起來,他不笨,他隻是沒做過,從來都沒做過,幸而好歹看過。
機械的動作,生疏地擺弄,扯痛了AS17的傷口,痛得她冷汗直冒。依著不舒服的懷抱,以不舒服的姿勢,想齜牙咧嘴,卻也隻能冷著一張臉,緊咬下唇,要不是知道空斯塔一號在這方麵的確白癡,她真得會認為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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