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毫無知覺地掉落著,腦海中空空如也。

老公死了?老公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嗬嗬,姑娘,對不住了。”老太太苦笑著搖搖頭,“這就是所謂的暖床——”

遙遠的那天晚上,我女兒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匆忙之間,她咬了小外孫的舌頭,吸了他的血。

我女兒也感染了嬰毒,沒想到這種毒在一個成年人的身上竟然發作得如此迅猛如此瘋狂,我女兒渾身顫抖著,冷得縮成一團。

女婿的心都要碎了,他哀求那個中年女人解救他的老婆,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中年女人猶豫著,說要回去問問村裏的老人。

第二天,她送來一張古舊的符咒跟一支刻滿銘文的銀色發簪,上麵寫著拯救我的女兒的唯一方法——做一張暖床,要男人體內的陽氣在暖床下麵慢慢自燃,用這燃燒的火焰來驅散體內的嚴寒。

符咒送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的女兒已經死去。小外孫體內的嬰毒還在潛伏,我們不可能保證他一直不發燒,一旦發燒,嬰毒就會發作,唯一的辦法,就是傳染給另一個孩子。

更糟糕的是,女兒死了,女婿的精神已經崩潰,可我始終覺得,女兒從來都沒有死,她一直就在我的身邊,不停地對我說,她好冷,她好冷……

那天晚上,女婿懇求我對他下手,他告訴我,他聽到了我女兒的召喚,自願奉獻出自己的身體。

所以也就在那天晚上,我在這張小床下麵挖了一個大坑,用符咒中的方法讓女婿的軀體自燃,然後把他的身體放到床下,從那之後,女兒好久沒有說過她冷。

然後,我騙來了女兒生前最好的朋友,一家三口,用他們的孩子治愈了小外孫,我把小外孫送到遠遠的地方;可是我要留下來,我的女兒還在這兒,這才是我真正的親生骨肉。

我相信她依然在我身邊,因為她偶爾還會對我說,她好冷,她需要可以自燃的陽氣一直溫暖她冰冷的身軀,所以說,我需要一個個健康的男人自願來到我的暖床前。

能讓一個個男人喪失理智、自投羅網的,唯有他們最愛的親生骨肉,不是嗎?

嗯,我就是小歐小曼夫婦的房東,也即將會成為你的房東,從今天起,你可以住在這裏,因為這張充滿陽氣的暖床能最大限度地減緩你兒子體內嬰毒發作的可能,減輕他嬰毒發作時的痛苦,不是嗎?你已經發現了,一旦離開小床,你的孩子就哭個不停,一旦躺在上麵,就安靜下來,這就是暖床的魔力。

但是,暖床無法治愈嬰毒,沒法救他的命,你唯有騙來一個孩子。除非,你真的不打算救你的兒子,姑娘,這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真的可以放棄嗎?還是像小曼所做的一樣,犧牲掉別人的老公與孩子,來拯救自己的親生骨肉?

你還有些時間,可以作出選擇。

“這張床下,不是已經有好幾個男人了嗎?你為何如此的貪婪?為何還要犧牲別的男人?”

“我老啦,活不了幾天了,我隻能想盡辦法在活著的時候多給女兒一些溫暖,因為,她是我最愛的親生骨肉。”老太太說完,眼中終於流出了一滴淚。

我眼睜睜看著老太太從我手中抱過哭鬧的孩子,慢慢走到小床邊,床板微微地掀起一點,裏麵那隻肉眼看不見的女人的手伸出來,觸摸著,觸摸著丟丟的頭發,她想把我的孩子也拖進去;老太太用力壓了幾次小床,那隻看不見的手終於縮了回去,床板放平,在丟丟被放在小床上的那一刻起,哭聲戛然而止。

“好啦,我累了,要回去歇歇了,”老太太說著,將那支銀色的發簪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腦後,“這東西已經插進了我的頭顱中,等你什麼時候決定了,就來找我要,剛才小曼還給我的時候,狠狠給了我一巴掌,所以,你不要記恨她了;到時候,你也可以這樣,我們隻是各自為了各自的孩子,我甘願承受一切罪孽,”她慢慢地走回客廳,走進牆裏,最後又說了幾句,“我就住在隔壁,我晚上時常會開開門,聽聽孩子的聲音,很久沒見自己的小外孫了,我很想念他。我等待你的任何決定,無論怎樣。”

說著,她輕輕地關閉了牆上的那扇門。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