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離家三年後,父親帶著哥哥回來了。
隨父兄一起來到將軍府的,是宮裏又一道封賞的旨意:鎮北大將軍步胤抵禦北戎有功,授一等軍功,封武穆候。
是封侯,而不是襲爵。
祖父被先皇封為鎮北候,父親身為侯府嫡子,本該以後承襲祖父的爵位,卻因戰功煊赫,被當今聖上破例加封為武穆候。
這也就意味著步氏一族同時有祖父和父親兩個侯爺。
一門兩侯,這是何等的榮寵。
在老家平陽靜養的祖父得知這個消息後,忙率眾人進京叩謝皇恩。
一直生活在平陽郡的二叔一家,也在這個時候隨祖父一起來到了京城——現在想來,這便是一切禍事的開始。
二叔步晟是祖父庶出的兒子,從小和父親意氣相投,兄友弟恭處得十分和睦。隻是後來祖母亡故,祖父告老還鄉,老侯府裏大部分人,包括二叔、二叔的庶母鄭姨婆等都隨祖父一起遷回了祖籍平陽郡,京中隻剩下了有軍職在身的父親。
但父親和二叔並沒有因多年未見有所疏離,相反,因久別重逢,兄弟情義更加深厚起來——裝兄弟姐妹情深是二房的特長,前世,父親至死都不知道構陷他的正是他素來信任有加的兄弟。
不管以後如何,總之當二叔入京並表示想留在京中,好彼此照拂的時候,父親欣然讚同並馬上托人替他在朝中謀了份差事。
卻沒想到留京的事是二叔私自拿的主意,祖父毫不知情,知道後,倒也沒多說什麼,隻吩咐二叔收拾包袱,說謝了恩,過完中秋,就馬上回去。
二叔不願,祖父這才淡淡地說了句現在的鎮北侯府在平陽,京城裏的這座以前是大將軍府,以後是武穆侯府。
一句話噎得二叔和父親都住了嘴。
父親是覺得祖父跟他生分了,渾身上下殺氣騰騰,嚇得湛兒見了他直往哥哥懷裏躲。
至於二叔……
瑤光當時不懂二叔的沉默,但她卻知道正如祖父所說,不管是以前的將軍府,還是現在的武穆候府,都是皇家禦賜給父親的。
母親常說,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瑤光起先不明白母親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歎。直到她十歲那年,北疆急報說父親與敵對戰身負重傷,哥哥深陷敵營生死不明。
府裏前腳得到消息,宮裏誥封的旨意後腳就到了。
瑤光跟著母親俯首謝恩,看著她鄭重地接過那道明黃的聖旨,忽然就有些明白母親看著這滿府繁華時偶爾流露出的悵然了。
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瑤光想,尤其是皇家。
府裏的一草一木,是父兄一血一汗拚來的。它們有多繁華,父兄在邊關就有多凶險。
她安享的,是父兄拿命換來的。
那時候,瑤光就想她既不能像哥哥那樣和父親在前線共擔凶險,那麼便和母親一起守好他們用血汗掙回來的這個家吧。
可是……
瑤光想到這裏,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可是,她剛做出這個決定沒多久,就因為眼睛受傷,離開了侯府。
而且一去就是三年。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麵對的就是父兄慘死,幼弟早夭,母親受辱自殺身亡的局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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