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一驚,第一反應是去看瑤光,見後者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責怪她說話魯莽,膽子也就放開了:“怕什麼!一個人老珠黃的婆子,口口聲聲讓姑娘把侯府當成自己家,也不想想侯府本來就是姑娘的家,這種話哪裏輪到她說!”
正在關門的桃兒看到正向外走的秦嬤嬤腳步一頓,她落在門上的手也跟著一顫,好在她們姑娘馬上斥責道:“杏兒,不得無禮……”
桃兒鬆了一口氣,姑娘訓斥了杏兒,這也算是給秦嬤嬤找回臉麵了。
杏兒委屈地看著瑤光,正要認錯,卻聽瑤光繼續道:“嬤嬤尚未到人老珠黃的地步,打扮一番勉強還算得上半老徐娘……”
杏兒一愣,然後捂著嘴笑了。
桃兒一愣,然後捂著嘴哭了,馬上碰的一聲合上了門,生怕屋裏那主仆二人再傳出什麼話來——姑娘這認真糾正的語氣可比杏兒那番氣話中肯得多,也毒辣得多了。她都不忍想象秦嬤嬤聽到這些話後的臉色了。
秦嬤嬤在侯府之中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臉麵有臉麵,可以說是風光無限。但有一點,卻是她的死穴,那就是年紀——秦嬤嬤是一個老姑娘,還是一個嫁了三次的老姑娘,更是一個嫁了三次都沒嫁出去但卻老當益壯風騷之心不減的老姑娘。
所以凡是影射年齡大的詞絕對都是她的忌諱,人老珠黃什麼的,半老徐娘什麼的……桃兒簡直不忍想象秦嬤嬤聽到這些話後的臉色了。
“姑娘這次可是把秦嬤嬤得罪狠了。”桃兒憂心道。
夫人不管事,秦嬤嬤在侯府一手遮天,如今姑娘把她得罪了,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瑤光卻是一點都不擔心,從碟子裏挑了一塊桂花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弟弟采摘的新鮮桂花,母親親手做的糕點,味道果然讓人懷念。
至於那刁奴秦氏?
瑤光擦了擦沾在手上的糕屑,不經意地想著:戳人痛處誰不會,這才剛剛開始呢。
身後大力甩門的聲響讓秦嬤嬤怒火更甚,抬手給跟在身旁的小丫鬟一個耳光:“都愣著幹什麼!不去做事是等著沒事做嗎!”
什麼時候會沒事做?不是被趕出府就是人死了!丫鬟們明白這個道理,不等秦嬤嬤吩咐就一個個低垂著頭慌忙告罪離開。
院子裏隻剩秦嬤嬤一人,她轉過身死死地盯著不遠處合上的屋門,好像跟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門卻在這時突然開了,秦嬤嬤頓時僵立在院子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待看到從屋裏出來的人手上的東西時,她先是不解,後來心中一沉,臉色更加難看了。
“秦嬤嬤您還在啊!”杏兒似乎“沒料到”秦嬤嬤還沒出院子,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先她幾步出來的兩個小丫頭——丫頭們正往小院的竹簍裏扔垃圾。那垃圾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剛才被秦嬤嬤握手之後,瑤光淨手用的盆子、帕子……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秦嬤嬤強壓下心頭的火。看到這裏她再不明白瑤光的意思,她就是個傻子。
她承認從兩年前瑤光回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小主子。原因無它——府裏夫人方氏一直不太管事。自三年前,大少爺跟侯爺去了邊疆,夫人有了小少爺後更是把內宅的事都交給了她打理,一心帶起了小少爺。
她原本以為從此可以隻手遮天,也確實大權在握很是恣意了一段日子。可沒想到本來在宮裏住得好好的小姐,不知為什麼就突然搬回了府,讓她行事多了些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