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聽說過這位姑娘性子潑辣，卻沒想到人住下後倒是比想象中的還知道規矩。要說妨礙到她，那也沒有，隻是總覺得多了些掣肘，因此平時總忍不住刻意壓上一壓。
但不知是因為在宮裏呆久的緣故，還是天性使然，這位主子的性子並不像方氏那樣綿軟、容易拿捏，當然，這也讓她更加看對方不順眼。
不過，不管心裏怎樣想，她做事一向懂得把握分寸。雖然暗地裏使了不少絆子，但以她的手段，別說是一個十來歲的姑娘，就是夫人方氏知道了也挑不出她半點錯處。
事實上，這兩年來，這位小主子當著她的麵也的確沒抱怨過什麼。
她以為這位驕縱千金的那點性子早被她磨平了，卻不知道今天撞了什麼邪，不但敢給她擺臉色，還合著丫頭們一起嘲笑戲弄她！
雖是在這院子裏發生的事，但府裏到處都是眼睛，這會兒的功夫怕是連外院看門的小廝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簡直比被人當眾打臉還要讓她難看！
想要這裏，秦嬤嬤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嬤嬤真是愛說笑，您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懂姑娘的意思……”杏兒四兩撥千斤，當然不會點明說是我們姑娘嫌棄你——已經做得這麼明顯了，再說出來多沒意思。
更何況，事實證明，看對方生悶氣可比占占口頭便宜解氣多了。
杏兒不說，秦嬤嬤自然也不可能說，說了豈不是承認自己招人嫌了。但她又不甘心：“婆子愚笨，猜不透姑娘的玲瓏心思，還望杏兒姑娘指點個明白。”
她現在雖然恨不得撕爛這賤婢的嘴，卻不能動這丫頭一根頭發——杏兒是宮裏指派給瑤光的丫頭，領的是宮裏的月銀。侯府雖然也會按照一等大丫鬟的月錢再發一份兒給她，可要賞要罰，侯府上下除了她的主子瑤光，還真沒一個人敢隨意動她。
不過，隻要這賤婢這次敢當著她的麵說不合禮的話，她不怕替宮裏派這丫頭過來的原主子重新調教她一回。
“嬤嬤謙虛了。”杏兒卻不上當，隻是笑著拍了拍秦嬤嬤的手，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而後想起來什麼似的馬上拿方帕擦了擦手，擦完手，本打算把帕子掖回衣襟，可又突然臉色一變，捏著帕子的邊角將它丟在了地上。
“杏兒姐姐——”處理好“垃圾”的兩個小丫鬟正好過來，看杏兒的手帕掉在地上，還以為是不小心拉下的，正準備把它撿起來交給杏兒。
“不用給我了。扔那邊，快扔了……”杏兒卻指了指丟垃圾的方向，像是躲瘟疫似的向後退了一步。
也就因為這一步的距離，讓本欲揮手打人的秦嬤嬤冷靜了下來。
“多謝杏兒姑娘提點，婆子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不過是些小孩子的幼稚把戲，她還真的差點就較真了。
如果剛才一怒之下打了這賤婢，步瑤光豈不就可以借題發揮，告到方氏甚至宮裏頭去了？到時候麻煩的可是自己。
“我有提點什麼嗎？”杏兒笑道，“嬤嬤可千萬不要會錯意啊……”
雖嘴上然這樣說，但杏兒相信她把姑娘的意思傳達得這樣透徹，秦嬤嬤不可能再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怎麼會。”秦嬤嬤涼涼地笑道，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又從屋裏出來了三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