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於炎熱與饑餓而從衣櫃裏爬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火苗在地毯上拚出怪異的形狀。

琉璃燈盞的碎片散布在地麵上,他抬抬有點痛的右腳,薄薄的羊毛襪裂開,割破足心向外滲出絲絲鮮血,落在猩紅的地毯上難以辨認。

熾熱的氣流讓他眯起眼睛,刺鼻古怪的味道令人感到暈眩,留下一路斑斑血跡。

他緊抿著唇,睜大眼在走廊裏奔跑著,偌大的往屋裏仿佛空無一人,遮擋著視線的僅僅有濃煙。

轉過樓梯扶手,他撞在此時原本應該已經推入廳堂的早餐餐車上,裝在小籃子裏的麵包四下滾落在地麵上,沾上煙塵與鮮血。

他睜大眼睛盯著餐車許久,猛然伸出雙手瘋狂的抓起地上的籃子裝滿了麵包,騰出一隻手摟住壺微熱的紅茶,連滾帶爬的向樓下逃去,雪白的天花板發出怪異嘎吱的聲音,他抱著手裏的東西伏在牆角,藍色的眼透過因炎熱而扭曲的空間,深深的看著站在大門口似乎是與誰正在交談的男人,灰色的西裝被直挺的脊背撐起,黑色利落的短發,撲麵而來的熟悉感令他想要不顧一切的發瘋。

對方的腳邊伏著冰冷的屍體,淡金色的長發互相糾纏,在大理石的地麵上同血絲一起蜿蜒。

他的父母與兄弟躺在那裏安靜的睡去,應該還有一些其他認識的人,就像是經常在睡的正香時將自己從床上搖醒的管家,喜歡在麵□上添加他所厭惡的椰絲的廚師……但他沒有在意這些。

隻是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就好像僅僅是這樣,對方就能夠萬劫不複。

男子注意到了什麼,轉身露出熟悉的臉,視線透過扭曲的空氣,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那雙灰色的眼睛眯了起來,曾經掛著溫和笑容的臉有點扭曲,他深深的將那張無表情的臉在心裏再次描繪一遍,抱著手裏那些不像樣的食物與紅茶轉身跑上了樓梯,男人的手裏握著槍。

吊燈落下來,在大廳的中央片片碎裂,他帶著僅存的麵包與紅茶從走廊的另一端進入地下室,地牢裏那向外的通道布滿了灰塵,他順著陰暗的通道狂奔而下,手裏的麵包向口裏塞去,而頭頂上原本溫馨府邸正向下坍塌。

但就算隻留下他一個人,他也會活下去,直到真正擁有將那個男人連同對方擁有的一切都拖入地獄的力量。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能夠真正的正視前方的道路,而不是過去的虛影。

“所以,在那之前……”

手掌被柔軟的草尖刺激著,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掛在夜空裏的彎月,枕在木頭上的脖子有點發麻。

“……請務必好好的活著啊,我親愛的教父。”

好久沒有夢到以前的事情了,原本他還以為應該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實際卻似乎不是這樣。

顯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珍藏好回憶,直到如今咀嚼起那段記憶,心底流露的也不僅僅是憎恨和苦澀,還有稍許可笑與漠然。

眼見天色微亮,他的手指插到自己的頭發裏揉了揉,金色的短發糾結在一起,用力扯開的時候會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