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永失我愛(3 / 3)

你說,我是過來看我的愛人的,我的愛人卻從人間蒸發,我的第一次原是要和他在一起,卻又在最不經意間把自己交給了一個陌生的人。磊說,小女人的想像完全可以殺死自己,為什麼不可以自我保護好一些。

你對磊說:“你走吧,我們並不認識。一月後我就已經飛回深圳了。”

磊執意留下他的電話。

磊走了,他卻來了。是你暈暈睡過去三天,發燒得厲害。昏睡間,服務生拿起你的通訊本,找到了他。

你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的可人,他打車過來看你,一個勁地抱怨說你不會照顧好自己,在這陌生的城市就像是一個負擔。你有氣無力地說:“我來到這裏,是因為我愛人在這裏。”他說:“那不過是一個遊戲,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劇情也不由我們來定。結果也不能當真。”

結果不能當真。原來網絡隻是賦予想像的權利,卻沒有給予設防的屏障。一個人可以在線上可以和十個人談笑風花雪月細說我愛你,可並不用承擔後果。

“你走吧,我們隻是過客。這隻是一場風花雪月的述說罷了。”你對他說。

你的高跟鞋從賓館的五樓跳著倫巴飛身砸向他,五分鍾後,磊提著那雙鞋子走了進來。

磊不過三十五歲,成熟而不做偽,離婚,事業小成,單身而多金的王老五。他說:“考慮嫁給我吧,雖然我們並不認識,我是離過婚的男人,並不代表我有心再走進婚煙,可你那一抹絕望強烈地攝入我的眼眸,讓我有想保護的衝動。”

也許就在昨天,你還會相信愛情就是一部《廣陵散》,可你把愛給了別人,又如何能不設防地再把心交出?

你拒絕了他,如果愛情定然還有,那也是新鮮的,不隔夜而不變質。又何必用一個婚姻來束縛兩個陌生的人。

磊不再堅持,一個月內他盡到地主之誼,你並沒有及時調整過來,然在感受異鄉風情的同時,淡漠了網絡紅塵的過往。

磊對你,隻用一個好字來概括就足夠,而你,有時不免會懷疑這種好是不是就是一種責任。

你懷孕了,你並沒有想過要去束縛某個人,於是自己處理了之後直赴機場,你想既然要走,那不妨走得灑脫一些,畢竟人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一種責任。

登機前,你打電話給他,他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你不免有一絲失望,愛情再轟烈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你再打電話給磊,告訴他你抹殺了你和他的孩子,並且回到深圳再也不踩進首都一步。磊在電話裏氣急敗壞地說:“你這個女巫,為什麼不可以和我結婚,你以為隻是一種萍水相逢的邂逅是嗎?你不知道愛情就是如此的簡單,來的時候它自己會不設防地來,去的時候你想強留也無益,你等我,不能離開,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你是如此的心疼,愛情原來並不隻是一部《廣陵散》,並不用太多華美的劇情點綴。卻在你最不設防時,悄然的來臨。

可是,磊,為什麼要去機場的路上遭遇車禍……

如果有來生,與君共纏綿!

酒杯裏遊水的魚

“有空嗎?請我去唱歌。”

她叫魚,因為隻知道是位姓餘的漂亮姑娘,不知道名字,所以我一直稱她“魚”。

“??”陌生的感覺在一瞬間突然失去時,讓人有些疑惑這是真實的。我一邊想著這樣回短信給她。

“去否?”

“你放心我啊?”

“少說廢話,去否?”

“去吧。”我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答應了她。

和她認識在兩天前,我去采訪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我剛踏出電梯便看見前台一位上身穿著白襯衫的女孩微笑著看著我。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她用那種很熟悉的聲調問道。

“您好,我是財富周刊雜誌社的記者,不知道李經理現在有時間嗎,我和他事先約好的。”

“李經理有事情早上就已經出去了,我幫你轉告他吧。”

“好的,謝謝。”

在公司做前台接待工作的大多是漂亮的小姐,而她的漂亮在情理之中卻超出了我以往的經驗。電梯還沒有上來,她請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等候。

我選擇了一個自認為合適的角度坐下來,裝作不經意的看著她,她衝我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電梯上來了,可是一種莫名的感覺卻在心頭糾纏著,慢慢的升起,腳下下意識的有些恍惚。回頭和她笑著說再見的當兒,電梯門打開了,皮包背後,我的手輕輕一鬆,錢包落在了地上。同時我也進了電梯。

“先生,您錢包掉了。”她果然叫住我。

我趕緊走下來,連聲向她道謝,擺手叫身後的電梯先下去了。

就這樣,我認識了她,魚。

夏日的傍晚,時斷時續的陣雨,朦朧著我的視線,思念卻在幻想裏蔓延,撲打起心底的灰塵,強迫這雨水給洗刷幹淨似的。我打著傘,在歌廳門口等著她的到來。久久的。

“讓你等好久了吧,不好意思啊,等了好半天才打到車,本以為雨停了,沒想到又下起來了。”她急急的看著我,嘴角卻掛著笑意。

“你是條小魚啊,不下雨,你怎麼遊過來啊?”

“嗬嗬,本來就不熟悉你呀,下了雨蒙蒙朧朧的讓我更看不清你了。”

為什麼要看得清呢?彼此隻是兩朵浮雲偶遇在一起,結果如何,我們都知道。

落寞淒清的大街。無聊的兩個人。無聊的對話。

那晚,我們唱到很晚,體味著消散帶來的快感,枯燥、抑鬱、煩悶頓逝得無影無蹤,撕破喉嚨的叫喊聲使我看到了另一個她,我們的靈魂炸裂開來飛翔在空氣中舞動在另一個過火的空間。也許,這些是我也曾預料到的吧。

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生命體,呆呆的坐在那裏,腦子裏麵思緒紛紜,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直到熟悉的麵孔漸漸變得陌生起來。回想有些日子漫無目的胡亂應付過去,有些日子裏麵尋覓不到自己的影子隻是記憶的空白,空虛失落接踵而至,周圍的一切讓自己更覺得孤單無助。

這又將是一個想刻意忘卻而不能的記憶,它是關於“魚”的。

那夜的雨一陣陣不知疲倦的敲打著地麵,帶走了泥塵,留下了淒涼。

“找個旅館吧,我有點累了。”魚說。

坦然得不帶任何掩飾,無法拒絕。

根本,就沒準備拒絕她。她不開心,我能感覺到卻沒必要去問為什麼。

她是來麻醉自己的,可我不是麻醉師,而是一杯蒸發了靈魂的酒。

那個晚上,結束比來的似乎還要快。我們不了解彼此,卻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對方。

默默的清晨,我們分開了各自去上班。

許多日子也沒有她的消息,我隱隱能感覺到她幽幽飄散而來的憂傷,就像眼淚滴落在空氣裏麵沒有一絲聲音。

兩個月後的一天,她打來了電話:“出來聊聊天吧。”

低沉的樂曲漫步在空氣裏,咖啡蒸發的熱氣在我們中間緩緩的上升,我看著她,她的麵孔竟然陌生起來。

“我現在很開心,你知道那次為什麼找你一起唱歌嗎?”

毫無疑問,她語氣裏淡淡的微笑是真實的。

“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我期待了解她的過去。

“那個人有著較高的人際圈、有足夠多的錢、帥氣、有品位、有頭腦、本質好、感情專注,我以前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你的看法,你因他而傷心。”

“但是現在我又遇到了比他好的人,他對我所做的一切讓我很放心。”她望著升騰的蒸氣認真的說。

我不禁為她擔心,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真的就是對的嗎?還是一種對生活的任性?

那個晚上,還是那個旅館,但是沉默的隻有我一個人。

半年過去了,她的事差不多已經遺忘了,突然接到她打來的電話:“****的,他原來早就有個黃臉婆,而且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

“你以後怎麼打算?”

“還不知道。”她匆匆掛了電話。

我分明聽到她哭得很傷心,我沒有去勸她想開一點。我也看到了自己,這就是現實嗎?男人給女人的現實就隻是用金錢堆砌起來的嗎?那個人如果是我是否也會讓她傷心呢?我不知道。

現實隻是編織的麵具嗎?卻複雜得令我迷茫,捉摸不定而又觸手可及。

從此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至今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字,她就像條辨不清方向的魚掙紮在我記憶的傷口裏,刺痛著我,久久不去……

春天裏的一場風聲

春潮帶雨晚來急,

野渡無人舟自橫。

——《滁州西澗》韋應物

1、顏色

子春是一個明朗的女子,她愛所有一切鮮豔的色彩。紅彤彤,黃澄澄,綠瑩瑩,她都可以信手拿來穿在身上。她天然排斥灰色,黑色,一切渾沌不堪的背景。

子春聽音樂偏愛簡單明了的節奏。像班德瑞,她說那些舒緩的音樂,可以讓她的心靈在音樂中感受色彩的來臨。白皚皚的雲片化為淙淙的水流。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是不需要配解文字的。

子春笑的時候像陽台上的太陽花,純淨而有熱量。嫩黃,紅潤,那些花朵就跟她一起笑。有人說子春是個頂傻的女子,她可以為一個小小的幽默笑上兩次,第三次一個人對著空蕩的房間時,她還能默默地笑。像隨風潛入夜的綠,悄悄爬上眼神中的岸。

子春也哭過,她自己說過,她曾經將一個夜晚的月亮由白哭成暗紅,紅得有些嚇人。於是她停止了飲泣。暗紅的月亮看著她,她覺得那些痛已經發酵,可憐楚楚。

2、脖子。

臉是一個人的門麵,那麼脖子可以透露出許多門麵裏的信息。

子春說臉可以在修飾中隱藏你的年齡,唯有脖子在不露聲色唱反調。就像樹木中的年輪,一圈圈,就像岩層經風雨磨煉,一層層沉澱。鶴發童顏,唯有脖子的皺褶在自嘲歲月的流痕。

曾經有一個自詡很帥的男子走到子春跟前,說,你為什麼不在乎我的好,我哪一點不好?

子春說,我不喜歡你的脖子。

帥哥原地旋轉一圈,歪著腦袋問,我的脖子怎麼了?

子春說,你的脖子,不是我喜歡啃的那一款。

3、母親

子春有一個習慣,出門便喜歡拉母親的手。而母親總要伺機抽開子春的手。母親說,拉什麼手,坐有坐相,走有走樣。

母親偷偷地問,子春,是不是談男朋友了?

子春不啃聲。母親看著子春說,我告訴你,無論你和誰談,得讓我先看看。

子春終於開口了,大嬸,你看什麼啊?

母親的眼睛狠狠一捺:子春,現在這個世道太亂,我跟你有言在先,一這男人得正派,二這男人必要有家底。

母親又和聲細語地打敲,男人無論好與不好,幾頭總要靠一頭。

子春說,親愛的大嬸,男人哪一頭我都不想靠,我想靠自己。

母親聽此不由自主地笑,說,子春啊,你逞能。

母親的聲音放低,自言自語的樣子:男人都是躲出來的。

4、男人

子春一直在拚命地躲那些追她的男人,那些男子則拚命地通過各種手段製造機會。

子春常常麵對一條又一條火辣辣的短信輕輕歎息。有一個男子曾經每晚不停地給她發消息,即使她關機,第二天還是有幾十條。這個男子還在情人節裏跑到她單位的門口,淋著紛紛細雨,捧著一束紅玫瑰,滿目情深而無奈。

子春說,我沒興趣。

圍觀的三三兩兩對著雨中的人指指點點。

男子說,你怎樣才能接受我呢?

子春說,除非你手捧玫瑰花爬上東方明珠塔。

子春覺得,對傻男人,隻能用狠招。

第二天,子春翻翻《新民晚報》,看看是否真有傻人爬塔的報道。翻了幾版,放下心。

5、空寂

父母去遠房親戚,獨自留下子春。子春感到房間空蕩蕩的,有些蒼白。早春的雨不冷不熱地下,已經十多天。子春獨自一人打把傘出門,灰粘的雨絮絮叨叨。世界看起來懨懨的拖拉著行人的腳步。本來平日很短的幾條街道,現在似乎也變得遙遠。

一個人嗖的一聲停在她旁邊。子春認得這個人,大家叫他坤哥。是一個老師,長期以來一個人住著。戴著金絲眼鏡,欣長。

坤哥說,帶你一程。去吃飯吧?

子春扶著他的背上了摩托車。坤哥的肩很寬,背闊。扶上去的時候好像很暖和。

坤哥請她吃了簡單的客飯,坤哥不太說話,隻簡單說了一句:你從前的學校是哪裏?

子春說,春暉高中。

坤哥說,我就是春暉的老師。

兩人又一起回來。他們在同一棟樓,隔一層。

坤哥脫下雨衣,下身藏青牛仔褲,上身暗紅的夾克。脖子雪白渾圓,在白襯衣領的烘托下光滑而有力度,挺拔連接向上而去的頭顱,有小半截黑頭發遮著。

子春上樓,坤哥也扭頭看她。子春感覺到過道裏有風吹過。

6、風聲

接連幾日,子春都會碰到坤哥,搭順車去吃飯,吃完飯又搭他的車回來。

坤哥說,你平時都聽誰的音樂?

子春說,我最喜歡班德瑞。班德瑞的音樂,可以流進人的骨髓。

子春說,我家有很好的家庭音響和CD。領著坤哥進了家門,開了音樂。坤哥細神聆聽,兩人都一時沉浸在水樣的音樂中。

坤哥說,我更喜歡在黑夜裏一個人靜靜地聽,幾乎洗盡了一切的煩惱子春關掉燈,房間昏黑。是班德瑞一首《初雪》。如幹淨溫和的火,燃燒著淡藍色。在這藍色之中,好像聽到忽悠的風聲嫋嫋從心間飄升,不絕如縷。

子春感到有一雙手抱住了她的腰,厚重的氣息打亂了風的方向,從脖子鑽進她的皮膚。子春扭身,雙手摟著坤哥的脖子,輕輕地摩挲。

坤哥像叢林中奔跑的野獸,帶著擦身而過的風,在子春的版圖上狂奔。

子春的淚水順著臉麵往下放。

坤哥用手擦掉她臉上的淚,問,怎麼了?

子春緊緊摟著他說,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淚水沿著她的臉依舊放。

7、平靜

父母從遠方回來,看到家裏井井有條,免不了誇讚幾句。隔了幾日父親問子春,那班德瑞的CD怎麼少了兩個?

子春一邊往洗衣機裏放衣服頭沒抬地說,我送同學了。改日我去新華書店給你帶回來。

母親一旁聽著說,不會是我們不在家,送給哪個男孩子了吧?

子春說,是我的女同事,我平時得了她不少工作上的照顧,送給她了,大嬸。

子春還是有說有笑,她常常和一幫朋友去逛街,逛超市,拿回來很多東西。唯獨沒有記得給父親買同樣的CD回來。

有一天坐下來吃飯,母親又在嘰喳著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母親說道,我們下麵的那個坤哥去援西藏了,小區報欄上都有長篇事跡介紹。

母親還說,一個離過婚的老男人,無兒無女,單身漢一個,去就去了,其他人怕是有些難了。

子春好像沒有一絲變化,隻顧吃自己的飯。

8、水邊

總有下不完的雨,天灰沉沉,暗暗浮浮。子春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又望天興歎。她想約幾個人去爬佘山也隻好作罷。又打算和幾個人去崇明島看海,有人說,這個天氣,島上風大浪惡,不如等到風和日麗的好時機。

有一天她簽收了一個快遞,心裏不覺得顫栗。是來自遙遠的西藏。有幾滴雨水已經模糊了上麵的字。她打開傘夾著快遞就往河邊跑。

水邊很安靜,春水正隨著風拖曳過河麵,沙沙過去,又沙沙過來。

她撕下硬封口,內麵有一張紙和兩個碟子。

紙上的字是一個陌生人的手筆。

子春:

你好,我是和坤哥一批進藏的老師。坤哥3月10日送學生回家時遇到泥石流,經我們和家長全力搜救,沒有發現他和學生的蹤跡。我在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兩張碟子和你的地址,猜可能是他的親人或朋友,於是寄了過來。

節哀。陳學龍

2007年4月7日

這時的風卷著雨又一陣掃過來,她的傘被風呼地一聲卷進河裏,在寬闊的混濁間顛簸,搖轉。早回的鳥兒在水麵快速地俯掠過。子春深深閉上眼睛,仰朝天空,將紙袋抱在胸口。聽到呼呼早春的風雨,帶著厚重的呼吸,一股股灌進她耳朵。

子春從紙袋裏淘出CD,用小塑料袋裝著,封了口。上麵用一個標簽寫著她的名字。剛勁有力的三個字:梁子春。

9、緣起

兩年以前我通過網絡認識了驢友查小燕。她是我們這個網上驢友團的發起人之一。我們這個團在正常情況下總在十幾人左右浮動,足跡遍布上海和周圍的蘇浙一帶。今年的雨水沒完沒了,出行幾次受阻被拖。無所事事中聊起了班德瑞的音樂,查小燕斷斷續續提起梁子春。

梁子春係上海外國語大學的高材生,進入查小燕所在的公司後如魚得水,職至外貿部副總時突然辭別。

查小燕說,就是梁的父母百般阻勸,子春仍然獨背簡單行囊去了西藏,那時正值騷亂。

查小燕說,子春是一個可以將快樂像流行感冒一樣傳給旁人的女子。而她的離去又是如此決絕。

我看到了梁子春的照片。在半堵碎石牆下和一群純樸而黎黑的孩子們合影。他們一起打著V字手勢,梁子春被簇擁在中間,一口牙齒在她黑裏透紅的麵目下顯得尤為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