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假戲真愛(2)(1 / 3)

至於第二個換女朋友的原因,似乎更清楚一些。父親入院以後,得知已經時日不多了。覺得我們弟兄還沒一個成家,父親就要走了,很是傷心。於是要求女朋友在我父親床前叫一聲“爸”。可是,她沒叫。說是不好意思。這實在叫人失望。即便以後我們沒有“正果”,處於同情,你就叫一聲爸,那又怎樣呢?滿足一下一個將逝之人的心願,這應該算是一件善事吧?

兩個理由加起來,加上父親又有了遺囑。我當時在父親床前就下了決心:換掉女朋友!不過我不是一個十分冒進的人,做事喜歡循序漸進。失去父親,同時又失戀,我自己受不了;突然跟女朋友說分手,她恐怕也吃不了這副“猛藥”,還是人道點,等半完父親的喪事,再慢慢冷淡女朋友,最終讓這段感情“安樂死”,她也不會那麼痛苦。

父親咽氣不到一個小時,我正在傷心痛哭,這時有人傳來消息:你女朋友來了。我抬眼一看,果然,她提著很多祭品出現在院門口。這讓我一下子感動得不得了,內心似乎得到了極大的安慰。而且那幾天,她跑前跑後,陪我守靈。盡管還不是我老婆,但凡是兒媳應該做的事情,頂著輿論壓力全都做了。看來,換掉她的想法的確應緩行。一切等父親下葬再說吧。

喪事辦完,是兌現對父親的承諾、攤牌換女朋友的時候了。一天,我準備好了一肚子分手的理由去她所在的中學找她。找了半天,除了女廁所沒去,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沒人。這讓她躲過一劫。

等我在次從城裏回來的時候,首先回家看了一回母親。之後,我決定去學校找女朋友說分手。剛出門,她卻來了,手裏提著一塊肉。母親見她來了,張口就一句:小芳,又買東西了,別破費。“小芳”客氣兩句,就忙幫我母親做飯。顯然,這不是一個提分手的好機會。後來聽母親說,“小芳”這些日子常來,來時,手上都有禮品。說真的,我當時最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嚴重影響我換掉女朋友的堅決程度!可是,這些事情還不足以動搖我“換”的決心。換!一定換!但要慢慢來,冷淡她,消磨她對我的堅定。

換女朋友的計劃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第二年春天。那個春天,我母親養的一頭豬長到了三百多斤,本想活賣給屠夫,可覺得自己殺來賣能多掙一百多塊,這對於兩個正在上學的弟弟來說,就等於多出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好,還是請屠夫來殺。父親生前,那屠夫是極聽話的。可父親去世了,這家夥換了一個人似的,不願意來殺豬了。我請了三次不來,母親很著急,女朋友小芳又埋怨我沒用,說不動一個屠夫。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我應該算是自信的人,可要把活豬殺成死豬,我的確是無能為力。最後,小芳半夜陪我到屠夫家,去勸說那強屠夫。這一次,這姓王的屠夫總算答應了,但隻肯把豬殺死,不肯幫著賣肉。我自己去賣豬肉嗎?我哪有這能耐?覺得這王屠就是為難我,殺比不殺沒兩樣!但一旁的小芳一口答應下來,說隻要王屠幫著把活豬變成白條肉,賣肉的事情我們自己處理。我正要發作,小芳把我拉一邊說,她姨父是校長,大街上的館子都吃遍了,叫他出麵說句話,一個飯館買十斤豬肉,這頭豬就能賣出去。有了小芳這承諾,我和王屠達成了隻殺不賣的口頭協議。

賣豬肉還得小芳,“換女朋友”的事情等處理完肥豬的事情再說。

那頭豬被殺死的時間是第二天淩晨四點。變成白條肉已經是淩晨5點了。一頭肥豬被大卸八塊之後,小芳幫著母親把肉裝好,就催我上路了:必須等天亮之前把豬肉送到飯館去,否則人家買了,這肉又賣不出去了。

黑漆漆的夜,天下著小雨。我背著豬肉在前麵走,小芳打著手電在身後指路。那路,全是鄉間小路,一步三滑,艱難前行。突然,我腳下一滑,連人帶肉,摔在泥濘裏。那恐怕是我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刻了。一身的稀泥,肉摔到一邊……

生活艱難成這個樣子,我一時悲從中來,對著黑漆漆的夜就嚷開了:這日子怎麼過啊。喊出這一句,眼淚就下來了。

“大男人,怎麼說出這種話來!起來,天亮以前趕到街上!”小芳一邊說一邊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站起來的時候,借助手電的光,我看到了小芳也流淚了。於是,我當時對她說了一句:別哭,日子會好起來的。以後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說出這句話,我知道,完了,換女朋友的計劃恐怕不好實現了。畢竟我是男人,說話那是要算數的。

十多年了,當初的女朋友成了老婆,沒換掉,父親的遺願我沒能遵守。

多年以後,日子的確好起來了。小芳也不知道我曾經無數次動過換她的念頭。

想念父親的時候,我覺得我是沒法交代的。他的遺囑,三件事我隻做到了一件,這樣想來,對於父親來說,我一直都是個“不聽話的東西”。

閑下來的時候,我想給我的婚姻劃分類型。分來分去,我覺得我的婚姻怎麼都像“感動型婚姻”。共同語言並不多,他學英語,我學中文,誌趣也不相投,生活理念也相去甚遠,唯有感動成分最重。

如果父親泉下有知,我不知道他是否會為我的婚姻感動。如果他感動了,是否會認可我的這場婚姻,是否會原諒我11年未能換成女朋友的優柔寡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