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姐在幾位鄰居的簇擁下,語無倫次,喋喋不休。
小韋一邊快速穿鞋,一邊對我說:"城東橋出事了。一輛七路車掉進江裏了。楊大姐嚇壞了,她懷疑女兒在車上。我去看看。"
我驚悚地看了一眼掛鍾,快一點了,哪來的巴士?
"樓下摩托搭客的小劉仔說的,不到十二點出了事。"他說著衝上陽台,忽然說:"咦,也許正是你坐的那輛車吧。"
他糊塗了。七路車是環行線。從汽車總站分別往兩個方向發車,一個走東環,另一個走屏江大道。玲玲的學校在東環,她乘車的路線應該正好和我相反。我們當然不可能坐同一輛車。如果是玲玲在車上,當然不會是坐我乘坐過的那輛車。
我跑到陽台,果然見遠處的城東橋的中段給探照燈打得如同白晝。水麵上有機動船在作業。
我的脊背一陣發冷。如果是末班車。兩邊一起發車,如果不是玲玲那輛,還真可能就是我坐的那輛。不會這麼巧合吧?
"等等。我也去。"我踉踉蹌蹌地穿好鞋子,打開門,發現小貞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她說她也要去。我們三個人走下樓。
楊大姐仍然撲在欄杆上哭,小韋扶住她的肩,輕聲勸慰,她迷糊地止住哭,象小孩子似地抽嗒著,緊緊拽著小韋的胳膊。
他倆走在前麵,我們一群人走在後麵。
兩位鄰居大姐泄氣地悄聲議論,一位胖大姐說:"我們說了一大通,安慰她,都是浪費表情。還是人家小韋幾句話就把老楊搞掂。"
我問她倆,道;"玲玲的手機打不通?"
鄰居胖大姐說:"楊大姐說,玲玲的手機壞了,正要換新的。"
我納悶:"可以打到學校問她同學啊。"
鄰居矮大姐說:"玲玲同學說,玲玲今晚回家住。說是搭末班車回家。聽說現在連學校也驚動了。老師也去現場認人了。"
果然,凶多吉少啊。我祈禱這丫頭可別出事。她和我妹妹差不多大,每次見了我,都要騷擾下我,我真拿她當妹妹看待的。
楊大姐腿軟了,抱著小韋,走不動了。
我對小貞耳語:"奇怪,我有點嫉妒小韋。"
小貞驚跳起來:"什麼意思?"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為什麼這句話,讓她反應這麼大?
我是突然間有了很深的感觸,道:"信任呀。別人那麼信任他,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妹妹,都很信賴他。看來,我真是白活一把年紀。"
"可是,他過得多辛苦。"小貞若有所思地說。
越接近現場,楊大姐腳越軟,哭得越厲害。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說:"我可能還有玲玲一個聯係號碼。"
我身旁的人頓時都停步。
我從手機調出一個號碼,向大家解釋道:"玲玲其實還有一部手機,這個號碼是對她媽媽保密的。"
"她給了你?"小貞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玲玲這小丫頭很喜歡纏著我,走在樓梯上,她會撲到我的背上,讓我背她。她才十七,可以肆意騷擾比她大十歲的帥哥,誰也奈何不了她,又不是我的錯。她怕父母管頭管尾,所以又偷偷辦個號碼,方便與朋友聯係。這很正常嘛。
大家都望著我。我忽然有點膽怯了。好像不好的消息,會通過我的口來向大家報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