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樓下,楊大姐很神秘地截住我,說小韋房裏有客,有一個模樣比他年長很多的女人進了屋就沒出來。我立刻猜出了是誰。
"漂亮嘛?"我隨口問。
她撇嘴:"狐騷。合適你,不合適他。"
呸!這是什麼話?
話沒說完,小韋已經把客人送下來了,走過我們身邊,小韋停下,給我們彼此做介紹:"這是我工友,王琴。這是鄰居楊大姐,這就是我同屋,阿齊。"
女工友對我倆微笑,然後把視線放在我的臉上,道:"韋誠老和我提起你,說了你很多趣事。我一直都想見見你本人。嗬嗬。終於得見本尊了。"
楊大姐說火上燉著湯,扭身上樓。看上去挺有情緒的。
她用了"本尊"這樣的詞,看得出來。她盡量想把自己變得幽默隨和一點。但她的憂鬱神情卻把她出賣了。
看到楊大姐的反應,女工友倉促地笑著,和我們說再見。
我站在客廳裏,忽然想喝點酒,便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從冰箱裏拿出冰塊,放在餐桌上。小韋隨後回到屋裏,我已經喝完一杯,隨手給他也斟了一杯。
小韋默默地坐下,接過酒,一飲而盡。
我好奇地問:"就是她呀?"
他點頭。
"太瘦了。"我評論。
他歎了口氣,說:"太操勞了。才比我大四五歲,看著顯老。"
我說:"楊大姐說她狐騷。女人看女人,很不同哦。"
小韋忍不住笑了:"其實,她很有女人味。認真打扮,也蠻可以的。"
這樣的女人,別說在生活中,就是在街道上碰見,我都不會留意她一眼。一個未婚小夥,為什麼會和這樣的人糾纏在一起?
我有點擔心了:"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他沉默良久。
我繼續:"她有了孩子吧。"
他回答得倒滿坦蕩,道:"身邊有個兒子,讀小學了。"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又很著急:"完全不合適你。"
"我們確實不合適,不是因為孩子,也不是年齡。是經濟情況。她的日子過得很緊,要養孩子,家裏還有個沒有工作的老娘,弟弟成天晃蕩,不顧家。我呢,有要讀書的弟弟,爸爸身體又不好,爺爺又是那麼個狀況。不敢想象,我們如果在一起,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有時候想起這個,兩個人都挺傷心的。"
我第一次聽見小韋對生活的歎息。在他爺爺病重的時候,在他家經濟狀況最窘迫的時候,都沒見過他如此灰心。
他看著我,感歎道:"楊大姐說你一天不著家,你成天在外麵晃蕩,看上去又天真又幼稚。這是玲玲對你的評價。"
"她們母女倆才幼稚呢。"我告訴他,我終於找到事故當天的那個阿婆了,她的屍體已被家人認領。在那個地方,我感到壓抑。我不想再去那兒了,因為我無能為力,於事無補。
"最好別去。小貞來電話了嗎?"
"她朋友給我報了個信。我相信,小貞撐不了多少天啦。"
小韋倒不含糊,說:"你是想她快些回來,還是低估了她?"
我歎了口氣,道:"既然她不願意領我媽媽的人情。我隻好拜托平城的朋友給她留意,看有沒有合適她的工作。我盤算著,如故有合適的價格,就把我那套新房賣出去,湊些錢,買間有升值潛力的門麵,可以讓她做點什麼,也可以出租,這樣一來,我們以後的生活就不會有太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