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橋事故死亡人數隨著打撈工作向下遊推進而持續上升,整個城市籠罩在灰暗的情緒中。事故善後捐贈辦公室招募到大批誌願者,他們將深入每位遇難者的家庭中去,他們的所見所聞,在第一時間占領了報紙的各個版麵。

我留心看著,在死亡名單中,始終找不到我以為遺漏了的夥伴,事實上,帥小夥和單身女郎的麵孔在我的腦海中慢慢地模糊了。也許,他和她給衝到了更遠的地方,也許,他倆幸存,但失去了記憶,就像電影裏編的那樣。

我沒有等來小貞的電話,她的手機已經停機了。她消失在那座城市的節奏中。她找到了向往已久的生活?陽光、海灘、休閑、白領、談判和成長?

蒙娟卻把電話打進來,她說剛從下遊一下撈起四具屍體,新一輪的辨認工作已經展開。

我告訴她,這兩天,我像老了十歲,精疲力竭,我要放棄。

她諷刺道:"平城人,最後的良心,也瞎掰了。"

我開始嫌惡這樣的局麵。我提醒她,正如她所說的,我是傻子,又如漂亮女交警詫異的,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的參與根本於事無補。

據我感覺,警方始終沒有去調查美校附近的旅社關於失蹤旅客的事情。

"這樣嗬。"她似乎很生氣地想了一下,說:"姓路的女人在這裏,這裏正鬧得嗚乎哀哉。也許,你可以過來幫幫她。"

我茫然地問她出了何事。

"姓路的女人帶著丈夫的家人來認屍,新撈起來的人中沒有她丈夫,實際上,她丈夫從第一天就給撈起來了,隻不過沒給認出來而已。也真夠可憐的,老婆就在身邊,居然在冰櫃裏躺了三天。她丈夫的家人在這裏又哭又罵,他們都是從另一個城市趕過來的。來,幫幫她吧。"

我放下電話,馬上趕到。

我在停車場遇上那位曾經指責過我的漂亮的女交警,她開著車正準備出去,見了我,愣了一下,說:

"先生,我已經從別人那裏知道了你的來意。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其實我們的工作人員早已經按照你提供的線索去調查過了,美校附近沒有任何旅館裏有旅客失蹤的情況。"

我還是不甘心,問:"私人出租房的情況調查過嗎?"

她顯然覺得這是無稽之談。但仍然耐心解釋道:"按理說,無親無故的外鄉人在這裏短期逗留,去租私人房的情況很少,不過,如果有需要,我們會擴大調查範圍。"

我倆點頭別過,我感到腦子裏很亂。那些私人小旅社,很可能是個調查盲區。

辦公室裏燈火通明,我頭皮一陣麻酥,站了一會,硬著頭皮進去了。

晚上八點,辦公室的燈依次黑了,我和蒙娟站在操場上,等待著路虹雯從廁所出來,她洗了臉,收拾停當,走出來,忍不住把頭發重新挽過,她一邊和那頭濃發搏鬥,一邊望著我們,說謝謝。她的眼神有猶豫和遲疑,小聲說想請我們吃夜宵,她說她一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現在感覺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