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的脊背發麻,頭皮發緊,我想說我想睡覺了,但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太亮,我沒能說出口。
其實我本來還有點介意,是因為小時候某人的氣場太過奇怪,組織語句的能力又有障礙,我還記得第一次聽他自編故事那個糗事。
當時幼兒園老師的題目是“小動物們在森林”,其他人都怎麼有趣怎麼好玩怎麼新奇怎麼說,別管邏輯,我好歹還編了個狐狸胖揍老虎最後被推入海裏被魚調戲了的故事,他倒好,就一句話:“森林樹太多,小動物們都撞死了。”
我至今對老師充滿驚嚇的快爆發心髒病的表情記憶猶新。
思維回歸,當年的小不點和現在被我撞開花的人重疊,不知道他的故事會不會多幾個字。
“蔡彩彩。”他冷笑兩聲,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清涼地響起,“你不能睡,你要敢睡著,我會讓你永遠都睡不好。”
“……。”我像吃了萬金油一般的清醒了,我覺得我真是個杯具中的餐具,好悲慘啊。
我哼唧了下,卻還是低聲答應了,“知道了。”沒人性。
我豎起耳朵狀似認真地聽他的故事,他悠悠說起,“從前有座山,山上有一片森林,森林裏有隻性格怪癖的老虎,有一天,它被人陷害欺負,失去了牙齒,並且被推入海中,任由嗜血食肉的魚去圍攻它,在它傷心失望之時,一條熱帶魚遊過來保護了它,用自己漂亮又滑稽的魚身驅散了其他魚類……。”
等等,等等,這個故事,我咋聽著有點耳熟呢?好像,我說過……
封湛說得很起勁,繼續道:“這條滑稽的熱帶魚說實話,身上的花紋沒有七彩神仙那麼好看,但一旦沉入黑暗,身上就會發出微弱的藍色熒光,驅散了魚類,也驅散了老虎心中的黑暗,老虎很震驚。
後來這頭老虎先是去了另外一座山,修生養息,重新武裝自己,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終於有一天回到故土,它打敗了曾經羞辱過欺負過自己的狐狸,奪回那一座山頭後,慢慢走到海邊。有時候坐在那裏一整天,凝望著大海,它懷念那一條滑稽的熱帶魚。”
“然後呢?”我已經完全被故事吊起,好奇接下去的發展,這個故事和我當年的故事還真有些像啊,可惜後麵沒那麼多曲折的發展和複仇。
但是……
一陣沉默。
我有點急了,“封湛?接下去呢?老虎有再見到那條熱帶魚嗎?”
“……。”
“封湛?封湛?!”
還是,一陣沉默。
封湛沒有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我屏氣凝神靜聽了一會兒,於是我就暴躁了。空氣中隱約能聽見均勻而輕微的呼吸聲,那是睡得很香甜的聲音。
封湛,大概,真的是睡著了?!
啊啊啊啊,我褲子都脫了,就給我聽這個嗎?把我聽故事的癮勾出來,讓我不要睡,他就可以睡得那麼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