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園確實陷入了困境。
陌生在電話裏告訴二哥,集團目前已經停止了很多業務。秦園辦公室裏,每天都有股東在逼她。
陌然心急如焚,卻想不出好辦法來幫她。顧亦珊的提議,早就被他在心裏否決了。雁南縣不可能將資金毫無理由退回去。而且這年頭,錦上添花的人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簡直成了異類。
他甚至沒與何書記提過瑤湖集團的困境,更不會提起返還資金的事。
可是他不幫她,誰還會幫她?
秦老狐一直不露麵,任由女兒被人欺侮。陌然試探過顧亦珊,想問清楚秦老狐的意見,顧亦珊告訴他,秦老狐身患重疾,已經無力回天,隻能躺在美麗島的床上,聽海浪拍擊海岸的聲音了。
但不論發生什麼事,秦園始終沒給他來過一次電話。
陌然想打過去電話安慰她,想想卻不知要說什麼。他暗想,一個女孩子,肩上承受這麼重的擔子,就算是一個男人,未必能夠承受得起。他不得不暗自佩服她的勇氣與能量,看不出她嬌弱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堅強的心。
正如顧亦珊所說的,她現在需要支持。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任何一點點的支持,都將改變事情的最後結局。
陌然在設想了無數個結局後,決定冒著被罵的風險去找何書記。
何書記在忙著全縣的人事布局。目前塵埃落定,作為一屆縣委書記,通常任用期為五年。五年裏,能不能走得更遠,取決於身邊的隊伍。
任何一個地方的一把手上台,第一件事就是調整身邊的幹部隊伍結構。
雁南縣既是老縣,又是新縣。所謂老縣,皆因從民國到現在,雁南縣的建製一直存在。如果再往上溯,甚至可查到前清。
再說新縣,卻是何書記一手促成。雁南縣有縣無治,早就成了曆代主政官員心頭一件大事。如果不是來了何田宇,雁南縣至今可能還盤踞在雁南市裏,忍受著雁南市各級官員的白眼與不屑。
雁南縣雖然沒縣治,卻能出官。每屆主政官員,任滿一屆後,往往都會上調到市裏任秘書長一類的官員。唯有楊天書記例外,隻獲得了一個人大副主任的職位。
楊天書記在雁南縣,算是雁南縣做得最長曆史的主官了。
他連任了兩屆書記,加上他在雁南縣做過兩屆縣長,兩屆副縣長,加起來一共在雁南縣呆了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時間,一塊鐵都會被焐熱了。
事實也是如此,雁南縣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過老楊書記的足跡。每一個山村,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三十多年的執政,雁南縣一如往昔,這也成了老楊書記心頭的最痛。
何田宇同誌作為省廳幹部,空降來了雁南縣後,帶來了一股改革的新風。最主要的政績就是在他一手操作下,結束了雁南縣幾十年有縣無治的格局。
人與人之間,往往不能比較。一比較,什麼弱點都會暴露出來。何田宇縣長來到雁南縣後,一門心思要遷縣城,全然不顧身邊的反對力量。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心裏究竟窩了多少火,隻有他自己清楚。
直到楊書記調走,他接手縣委書記權力。
權力在手,不用無益。
因此,從接手的第一天起,全縣幹部的調整配置就成了他的主要工作方向。
陌然的出現,讓何書記在雁南縣沉悶的官場氛圍裏,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清風拂麵。他力排眾議,據理力爭,才有了陌然從村長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管委會副主任。也正因為陌然沒負他的期望,才讓他有了勇往直前的勇氣。
當然,何書記的人生目標不會局限在雁南縣。這地方終究是太小了,他是一條大魚,甚至是一條龍,他需要更廣闊的天地遨遊。
但是,這一切都取決於政績。
陌然去找他彙報的時候,何書記正在為安排誰來負責招商局和旅遊局的事傷腦筋。
書記縣長談話,閑人遠離。
屋裏兩個人,何書記看著陌然愁眉不展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鎖著個眉,老子欠你錢了?”
陌然嘿嘿一笑,道:“書記,你倒沒欠我的錢,隻是我現在過的日子,比欠錢難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