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斜坡和脊梁上,三五的槐樹,成堆,成林,開著花。花香和讀書聲,一起在山野飄蕩。古詩帶著韻味,撲麵而來的是田園山村的清麗。英兒是清麗的,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明白。
在我們的窗外,一朵朵槐花,小巧,平淡,芬芳,靜靜開著。
放學後,我和英兒一起回家。透過夕陽,那一路的花,閃著柔和的白光。我們說著話,記得英兒輕起唇齒,娓娓述說,有作業題的選擇,有午飯的生熟,有趕場天的熱鬧集市。而更多的是,她說,槐花,一串串,開著,為什麼這麼香呢?
她問我,我也不知道。我隻跳起來,摘下幾串,給她。我們拿著花枝,舞動著,奔跑著,一路小跑回家。路邊的青草,正綠。遠遠地,就看見炊煙嫋嫋,傍晚的山村,飄出了奶奶的飯香。
過後,五月的時間裏,我們一天天長大。
某天,雨細細的,槐花在雨中,繼續飄香。我們在上學的路上,英兒突然感覺有什麼掉在傘上,不是雨,雨落在傘上較輕。她查看傘麵,原來槐花一朵朵,從樹上落下來,打在她的雨傘上。
就從那個時候開始,英兒突然從天真活潑,變得文靜了。眼裏,也時而飄出些淡淡哀傷。
我們快要畢業了。
那一路槐花,在我們畢業之後,再也見不著了。我知道,英兒也知道。所以,就在槐花飄落的時候,她的笑靨少了。
她的馬尾辮,也漸漸留出了一襲披肩秀發。
我的心裏,也淡淡地感傷。我會考取中專或者中師,或者去讀重高。而英兒,她爸爸說,讀完初中就不讀了,她要隨她幺姨去廣東。未來的未知命運,在我們年少的心裏,是那麼迷茫。而我們再不能牽手,再不能一同走過這槐花飄香的路。
畢業的時候,我們學校周圍的槐樹,都已經是鬱鬱蔥蔥的了。英兒在我的留言簿上,寫下了祝福你一生快樂幸福。而我,在送她去廣東的時候,隻能道聲:珍重。
從此,別了。
三年後,再見英兒,她已經定婚了。她的青花布衣衫已經不再穿了,港式的南派服裝在她身上,顯得很時尚。她更加美麗。她帶給我一件她們廠裏做的西裝。
三年前,又再見了一次英兒,她帶著她的女兒,教她叫我叔叔。女兒說,你好,並伸過手來,要和我握手。
我如今,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中,時而地有愛情開始與結束,也並未在我心中留下些什麼。在五月,我偶爾坐在月光下,用月光,療著人生中,一些心靈的傷,想著那些飄著槐花香的舊夢。
青春的腳步
一
都說結婚是愛情的墳墓,可悲的是,我和齊培新還沒走進結婚的殿堂,愛情的“遺體”就已進了“太平間”。自打那個寒冷的雪天之後,我就一直回避著他,拒絕和他接觸,但我之所以沒向他提出解除婚姻關係,並不是我貪戀他這“高枝”,隻是遲遲下不了決心。因為,我已把最珍貴的貞操給了他,無論是和他分手,還是就這樣“湊合”著嫁給他,我認為都注定了我婚姻的不幸。可悲的是,我在恨他的同時,心裏仍存著對他的幾分愛戀。自那天以來,就是這種愛和恨所交織的矛盾,始終苦苦地糾纏著我,從精神到肉體,仿佛都陷進了可怕的沼澤之中,痛苦地掙紮卻難以自拔。
今天上午,培新的媽媽從數千裏地外,把電話打到了宋書記的辦公室。不管怎麼說,老宋叫我接電話,又是培新的媽媽打來的,我沒任何理由不接。電話裏,她說培新病了,現住在一家醫院裏,要我代她去看看;至於我和培新之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要等她回來再說。也不知為什麼,當時我突然一聽到這消息,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張嘴就問他得的是什麼病,住在那家醫院和幾號病房……霎時間,我對他所有的怨恨,仿佛都飛到了九霄雲外,隻有愛和牽掛,在“狠狠地揪著”我的心。盡管他隻是重感冒。放下電話,我和宋書記打了聲招呼,到外邊匆匆地攔了一輛“的士”,向那家醫院趕去。但是,就在我遠遠地看到那家醫院的“招牌”時,卻又改變了主意,讓司機掉轉車頭,轉向了我們單身公寓。因為,隻要我一想起郝麗那個放浪的女人,臆想到他們在床上那無恥下流的情景,一股無可名狀的怒火,就騰地燃燒在我的胸膛……
回到宿舍,我衣服也沒脫,一頭倒在了床上,又用媽媽給我做的那床又大又厚的棉被,把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然而,被子再厚再大,卻也蒙不住閃現在我腦海的幕幕往事,壓不住湧上心頭的苦辣酸甜……
我大學畢業的前夕,在學校的人才招聘會上,其中有北京市的一家建築公司,是全國聞名的大型國有企業。我懷著僥幸的心理報了名。因為北京離我老家的距離,比省城還要近一半;大學四年,無論是去上學,還是放假回老家,也都要在北京倒車。再說,誰不想成為北京人?可因報名的人實在太多,從工程造價專業要的人數又少,而且我的成績又不是很優秀,再加上我又是一個女生,自己從心裏覺得希望很渺茫。但出我意料的是,經過招聘單位負責人的麵試和考察,我竟意外地被“招聘”了!為此,我的一個“舍友”很是嫉妒地說,我是占了長相的優勢——負責招聘的男人是個“典型的色鬼”!當時,我嘴上雖說她胡說八道,心裏卻默認了她的說法。因為除了長相,論成績我確實沒她優秀,但她卻沒我這麼幸運!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命運”在作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