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副詞“幾乎”的語法化曆程
語言研究
作者：張文嫻
【摘要】文中主要從曆時的角度詳細分析了“幾乎”在句法、語義等方麵的演變軌跡，探討了誘發“幾乎”語法化的機製以及“幾乎”語法化的規律。
【關鍵詞】幾乎；曆時變化；句法位置；詞義；語境
一、引言
“幾乎”是現代漢語的常用副詞。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將它分為了兩個義項：
（1）表示非常接近；差不多
（2）表示眼看就要發生而結果並未發生；差點兒。用在動詞前。[1]（P197）
在現代漢語，“幾乎”已經是一個固定的詞，而本文將通過探討“幾乎”的形成發展，從漢語曆時發展的角度加以考察，認識它語法化的過程，並討論其發展演變的原因。
二、“幾乎”的語法化過程
1、先秦漢語中“幾乎”為兩個獨立的詞
（1）從語義上
“幾”，《爾雅·釋詁》釋為：邇、幾、暱，近也。[2]（P83）通過檢索北大語料庫，在先秦作品中出現的“幾乎”為以下幾例：
1）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周易·係辭下》）
2）故法言曰：‘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則幾乎全。《莊子·人世間》
曆代學者還是將他們看作兩個詞，其中“幾”訓為“接近”、“近”，而在此時“乎”對應“於”，並沒有將“幾乎”混為一談：
例1孔穎達《周易正義》疏：“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若易道毀壞，不可見其變化之理，則乾坤亦壞，或其近乎止息矣。幾，近也。
例2郭象《莊子集釋》注：雖聞臨時之過言而勿傳，必稱其常情而要其誠致則近於全也。
可見，在先秦，“幾乎”是兩個詞。“幾”單獨就具有了“近”之義。
（2）從句法上
“幾乎”也不能看成是一個副詞，例2中，“幾乎”後接“息”，前有副詞“或”，例2後有“全”表狀態。副詞隻能修飾謂詞性成分，不能接體詞，更不能為“不”這類副詞所修飾。由此可見，在先秦“幾乎”還沒有成為副詞。根據以上例句分析，“幾乎”主要出現的句式可以分析為：“幾+[乎+賓語]”，“幾”表示“接近”，用作謂語，乎+賓語形成一個介賓結構，“乎”此處相當於一個介詞，表示“於”，其中，賓語有謂詞性成分，如例1“息”、例2“全”。
2、漢魏六朝至唐朝“幾乎”的發展及宋元代副詞“幾乎”的出現
（1）漢魏六朝至唐朝
1）守二千石誠能正躬勞力，宣明教化，以親萬姓，則六合之內和親，庶幾乎無憂矣。《漢書·元紀》
2）案轡文雅之場，而環絡藻繪之府，亦幾乎備矣。《文心雕龍·序誌》
“幾+[乎+vp]”，vp由不及物動詞或形容詞充當，如“無憂”、“備”等等。此種句式中“幾乎”可以發展成為一種副詞，因為在整個句式中，“幾”作為核心部分，表達主語處於vp的狀態。
（2）宋元代時期
而近代漢語中，從宋代開始，雖保留有幾+[乎+vp]結構的句式，如A例，但是並不多見，“幾乎”後的vp基本上都是複雜的謂詞結構了，如B例，在這時候“幾乎”可以成為一個副詞。
A
1）宗師之規範，或幾乎熄矣。《禪林僧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