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珊的眼睛睜大了。
“那麼,”她恍恍惚惚地說,“我並沒有做夢,是有這樣一個女孩,有這樣一個瘋狂的夜晚了!”
“你怎麼了?”劉太太把毛巾翻了一麵。“我看你還沒有完全醒呢!”
“姐,”她凝神細想。“昨晚在中央,有沒有一個阿裴?”
“你說阿江的朋友?我不知道她叫什麼,我記不得了。我隻知道我和立嵩跳完一支舞回來,你們都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們也去跳舞了呢,誰知等到中央打烊,你們還是沒有影子,我才知道你們跟阿江一起走了。”她對靈珊點點頭,“還說要十二點以前趕回來呢!早上六點鍾才回來,又吐又唱,醉到現在!”
靈珊凝視著靈珍,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我要出去一下。”
劉太太伸手按住她。
“去哪兒?”劉太太問,“去四a嗎?去韋家嗎?”
“媽!”靈珊喊,頭暈得整個房子都在打轉。眼前金星亂迸。“你……你怎麼知道?”她無力地問。
“有什麼事你能瞞住一個母親呢?”劉太太歎口氣,緊盯著女兒。“何況,他下午來過了!”
“哦!”她大驚,瞪著母親。“你們談過了?”
“談過了。”
“談些什麼?”
劉太太看了她一眼。
“沒有什麼。大家都是兜著圈子說話,他想知道你的情形,我告訴他,你瘋了一夜,現在在睡覺。他的臉色很難看,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靈珊用牙齒咬住嘴唇,默然發呆。半晌,她伸手把額上的毛巾拿下來,丟在桌上,她勉強地坐正身子,依舊搖搖晃晃的,她的臉色相當蒼白。
“媽,”她清晰地說,“我必須過去一下。”
“靈珊,”劉太太微蹙著眉梢。“你要去,我無法阻止你,也不想阻止你。隻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你的酒也沒完全醒。要去,等明天再去!”
“不行,媽媽!”她固執地說,“我非馬上去不可!否則,我的酒永遠不會醒!”
“你在說些什麼?”劉太太不懂地問。
“媽,求你!”靈珊祈求地望著母親,臉上有種怪異的神色,像在發著熱病。“我一定要去和他談談,我要弄清楚一件事!媽,你讓我去吧!”
“你站都站不穩,怎麼去?”劉太太說。
“我站得穩,我站得穩!”靈珊慌忙說,從床上跨下地來,扶著桌子,她剛站起身,一陣暈眩就對她襲來,她的腿一軟,差點摔下去,靈珍立即扶住了她。她搖搖頭,胃裏又猛地往上翻,她一把蒙住嘴,想吐。劉太太說:
“你瞧!你瞧!你還是躺在那兒別動的好!”
靈珊好不容易製住了那陣惡心的感覺。
“媽,”她堅決地說,“我一定要去,我非去不可,否則,我要死掉!”
“靈珊!”劉太太叫。
“媽,”靈珍插了進來。“你就讓他們去談談吧!你越不讓她去,她越牽腸掛肚,還不如讓她去一下!”她看著靈珊。我送你過去!“隻許你和他談兩小時,兩小時以後我來接你!不過,你先得把睡衣換掉!”
靈珊點頭。
於是,劉太太隻好認輸,讓靈珍幫著靈珊換衣服,穿上件淺藍色的套頭毛衣,和一件牛仔褲。靈珊經過這一折騰,早已氣喘籲籲而頭痛欲裂,生怕母親看出她的軟弱而不放她過去,她勉強地硬挺著。靈珍牽著她的手,走到客廳,劉思謙愕然地說:
“你醉成那樣子,不睡覺,起來幹嗎?”
“我已經好了!”她立刻說。
“這麼晚了,還出去?”
“我知道二姐的秘密!”靈武說。“整個晚上,翠蓮和阿香忙得很!”
“翠蓮和阿香?”劉思謙困惑地望著兒子。“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太太走出來,歎口氣說,“女兒大了,就是這個意思!”
靈珊扯扯靈珍的衣袖,就逃難似的逃出了大門。靈珍扶著靈珊,走到四a的大門,按了門鈴,開門的是韋鵬飛自己。靈珍把靈珊推了進去,簡單明了地說:
“我妹妹堅持要和你談一下,我把她交給你,兩小時以後,我來接她!”說完,她掉轉身子就走了。
靈珊斜靠在牆上,頭發半遮著麵頰。她依然頭昏而翻胃,依然四肢軟弱無力。韋鵬飛關上房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一語不發地把她橫抱起來,她躺在他胳膊上,頭發往後披瀉,就露出了那張清靈秀氣,略顯蒼白的臉孔,她的眼珠黑幽幽地閃著光,黑幽幽地瞪視著他。
“為什麼?”他低問。“阿香說你喝醉了,醉得半死。為什麼?你從來不喝酒。”他把她橫放在沙發上,用靠墊墊住了她的頭,跪在沙發前麵,他用手撫摸她的麵頰,他的聲音溫柔而痛楚。“你跟他一起喝酒嗎?那個掃帚星?他灌醉了你?”
她搖搖頭,死死地看著他。
“不是他灌醉你?是你自己喝的?”
她點頭。
“為什麼?”
她的眼光直射向他,望進他的眼睛深處去。
“問你!”她說。
“問我?”他愕然地凝視著她,伸手摸她的額,又摸她的頭發,她的麵頰,和她的下巴,他的眼光從驚愕而變得憐惜。“你還沒有清醒,是不是?你頭暈嗎?你口渴嗎?胃裏難過嗎?我去給你拿杯冰水來!”
她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不要走開!”她命令地。
他停下來,注視她。在她那淩厲而深沉的眼光下迷惑了,他怔怔地望著她。
“我見到她了!”她啞聲說,嘴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她的身子開始微微發顫。他抓住了她的手,發現那手冷得像冰。“我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