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時光的此岸(外一篇)
散文
作者:段和平
時光從來都是一匹恣意狂奔的馬,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年將盡了。此刻,我凝望著窗外這冬日的黃昏景象,目送著太陽一點點走遠,那曾漫天潑灑的金輝正在不斷地被收回,多像一個曾無比慷慨大度的人變得越來越吝嗇。他收攏著自己曾揮霍無度的金輝,漸漸遠去,在西邊的山脊上坐下來喘息了一會兒,然後,讓自己的背影濃縮為一枚殷紅的印章。
也隻有到了年終時分,人才能真切感受時光的緊迫與無情,不是嗎?一棵原本綠意蔥蘢的歲月之樹,已被我們消耗殆盡,隻剩下這一點點根底了,頓時,我在這一年中經曆過的種種事物的影像全部重疊地出現在眼前,無論這些事物怎樣龐雜與繁瑣,無奈與突兀,我都想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足痕。其實,時光的定義就是擁有明天,它不像“未來”那樣虛幻與遙遠,它就在我們身邊,或是守候在門外,走出了今天便進入了全新的明天。白天和黑夜的界線是燈光,今天與明天的界線還是燈光,每一個明天都是從燈光熄滅時開始的。那麼明天會怎樣呢?這恐怕要看自己,每一個人都在鐫刻獨特的生命年輪。
時光對於人,就是生命的過程。當生命走到終點,不一定消失得沒有任何痕跡。有時它還會轉化為另一種形態存在或再生。再造生命,才是最偉大的生命奇跡。而此中,文學家與藝術家當是最幸福的人,唯有他們能用自己的生命之光去再造一個新的生命:小說家與詩人再造的不朽的藝術形象,作曲家再造的那些似乎可以看到和感知的迷人的靈魂……
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又似乎什麼都已經想過了。讓思緒的大朵浮雲靜臥在內心的天空,它們是靜止的,一動不動。實際上哪有紋絲不動的雲呢?它們貌似靜止,實則一瞬間也沒有停頓,而且在不倦地翻湧著……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真好!就這樣感受時光在身邊的流動,寂寞嗎?一點兒也不,恰恰是一些喧鬧的場合,使我感到徹骨的孤獨,獨處有時能給人一種力量,使人充實而強大。
最平凡的人民大眾,往往是真正的智者,比如在俗語中,把臨近年終的這幾天稱做“年根兒”,多麼貼切與生動!此刻,燈光大亮,事物通明,我突然感到這個“年根兒”竟是如此美麗。
童年的雪
在我的記憶裏童年的雪是聖潔與綿密的。北京那時的冬天比現在要冷得多,入冬後無論大人孩子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褲,出門還要戴上厚圍巾和棉帽子。而雪也總是慷慨與頻繁地光顧,似乎是要填充整個冬天的記憶,不像現在的雪,變成了無比尊貴的客人,無論怎樣苦盼苦等,都遲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