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找到理由避開這些人。無家可歸的孩子,父母大多死於戰爭,孤苦伶仃;斷腿的人都是踩在塑料地雷上,生命雖是保住了卻失去了勞動力,無奈淪落。戰爭是整個人類的“發明物”,而柬埔寨人卻承擔了更多的惡果。來之前,在網上看到些攻略,說柬的流浪兒童大都有幕後黑手操縱,給他們的錢都會被收走,建議遊人不要給錢,給他們一些文具禮物更好。因此,來之前,我也帶了許多用作禮物的筆。可到了柬埔寨後,我很快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筆一支也沒送出,全是給的錢。對著這些流浪兒,高談闊論學習的重要性是矯情的、可恥的。對他們來說,生存遠比學習重要,給他們點錢要比給他們無用的文具強得多,至少他們今天就不用生活在討不到錢就要挨打受餓的惶恐之中,至少今天他們能有些小小的快樂。
將大鈔換成麵額小的零鈔,卻發現“施舍”仿佛是個無底洞,隻要開了個頭,就似乎總有生麵孔的人出現在眼前,伸出那隻髒兮兮的手。據說,暹粒所有經營場所每月都有捐出一定數額的費用用於資助這些人,但遠遠不夠,雛妓、流浪兒仍是最為泛濫的社會問題。
在一家高級餐館前,我看見一個身穿軍綠色上衣,麵朝餐館,略顯禿頂的男人坐在門前,餐館的門童驅趕他,想讓他離得更遠些。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餐館裏的“富人們”,隻要這些人中有1%的對他施舍善心,就足夠他解決好幾天的溫飽了。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些打動我的東西。我的相機便不自覺地對準了他,他很敏感地看著我,我以為他不同意會搖搖頭,他看了我幾秒鍾,隨即露出笑容——他的笑,有些羞澀,天真無邪毫無煩惱。拍了一會兒,我有些疑惑不解,如果他覺得不好意思完全可以避開我的鏡頭,但他卻帶著那樣的心情,露出能夠代表心緒的笑容,坦然麵對。我倒不知道該不該給他錢,像做錯事的孩子,倉皇離開。回頭看他,他仍帶著笑容望著我。
他的笑,像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像驚雷打破暹粒的浮華。
不被人遺忘的廢墟
越南的會安在法國殖民時期和美越戰爭期間,幸運地保留了重建後的原貌。但不遠處是被稱作“小吳哥窟”的美森穀地,是越南僅有四個世界文化遺產之一。在20世紀40年代擁有近50座較完好的建築,但經過曆年戰爭,遭到轟炸經受嚴重破壞,美森穀地可謂百孔千瘡。
公元4世紀末期,占婆國王在美森興建印度教寺廟,後來的占婆國王相繼在此修建寺廟,從7世紀到13世紀共修建70多個印度教寺廟,使美森成為占婆國的宗教聖地。占婆王國衰敗後,美森因為年久失修而湮沒於時光背後。1885年,美森占塔群被一個法國人無意中發現。1975年越南南方解放時,隻餘下20座建築卻無一座完好無損。美森穀地目前分為十個遊覽區,分別用羅馬字母A~K標識出來。除了A、B兩區的稍有看頭,其他幾乎都是廢墟一片,隻有從散落在地的碎片中依稀看出當時的昌盛。曾經的繁花似錦與今日的荒蕪殘破讓人心生淒涼。遺址區尚未涉及人煙的地方有可能還埋著地雷。
美森聖地是一個被損毀嚴重的建築群,雖然被稱作“越南的小吳哥”,實際上是無法跟吳哥窟相提並論的。不過,我仍感受到了那殘垣斷壁間傳遞過來的震撼。有時候,殘損更具有震撼人心的美,就像斷臂的維納斯一樣,殘損能觸及人們心中最柔弱的那根弦。
導遊仍舊很賣力地解說,遊客也極力做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很配合地在失落或悵惘中找尋著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東西。時間在這裏仿佛被調慢了,從興盛到衰敗,所有的曆史事件仿佛都被放大成慢進鏡頭,踏著曆史的河流開始往回走,從發生在此的最後一次戰爭直到占婆國曆史,細聽之後又想不起到底聽懂了什麼。
我對建築群裏的那條小河發生了興趣,幾個越南年輕人在河裏徒手捉魚,他們的笑聲傳遍山穀。這種真實的快樂感染了我,我也脫了鞋走進河裏,卻差點被青苔摔了跤,惹得橋上一群觀眾哈哈大笑。
但回過神來,滿目廢墟,時間仿佛凝固般死寂,戰爭那麼不客氣地奪走一切,又留下一切,還沒有來得及明白為什麼,時間更不客氣地點滴流逝,不給人們思味的機會,幸而還是讓人們明白,戰爭是不好的東西,和平幸福是多麼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