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醫生的意思是?”
“我想蘇先生並沒有關於車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沈淮一說。
蘇澤錦十指交叉:“說我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也是沈醫生吧?”
“是我。”沈淮一輕輕頷首,“蘇先生是否因為一件事或一段時間的經曆而失眠?產生幻覺?感覺抑鬱?伴有一定程度的性功能障礙?出現閃回持續地重新體驗到創傷事件?如果符合以上情況的二到三項,蘇先生就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我一開始確實以為這是產生於車禍的後遺症,但現在看來,並不是,或者並不完全是。”
說道這裏,沈淮一停了停:“蘇先生打算告訴我困擾你的真正問題嗎?”
蘇澤錦想了想,然後慢慢搖搖頭,打開天窗說亮話:“沈醫生,我並非對你的醫術和職業道德不信任。不過我和我父親的關係比較特別,你又是我父親推薦來的,我想我們不適合有太過深入的接觸。”
“包括醫患關係?”
“我個人覺得,心理方麵的醫患關係是一種非常深入的接觸了。”蘇澤錦說。
沈淮一沉默片刻,繼而微微笑起來:“我確實聽說了一些有關於蔣先生與你的事情。我來做你的心理醫生確實是有所目的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點好奇:你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蔣先生推薦過來的,為什麼還同意和我建立醫患關係?”
“因為我好奇我父親想做什麼。”蘇澤錦坦然回答,這並不隻是沈淮一的疑問,在蘇澤錦接受沈淮一做自己的心理醫生後,不管是蘇老爺子還是陳簡,都私下問過他的想法,他也是這一句話,他確實好奇蔣軍國到底想幹什麼——但除此之外,有過無數次輪回,發現沈淮一的舉動意味不明的他還十分好奇,沈淮一到底想幹什麼。
“那現在呢?”
“我已經意識到像沈醫生這樣的人不會成為我父親的探子。”蘇澤錦笑道,“至少不會是這麼明顯的探子。”
自信,聰明。
沈淮一想道。片刻後又將後麵的聰明劃去。並不能如此簡單的概括以一個‘聰明’,應該是理智,並且思維清晰。
蘇澤錦並沒有接著說話了,顯然在等他表態。沈淮一發現對方並沒有對他剛才那句‘我確實有所目的’表示出好奇。
但這無關緊要。
沈淮一自己往下接話:“蘇先生可能想錯了一些因果關係。”
蘇澤錦做出疑問的表情。
沈淮一繼續往下:“我確實是蔣先生介紹過來的。不過我之所以會被蔣先生介紹過來,歸結於我對蘇先生本人的興趣。”
這個回答……就算蘇澤錦本身想要搞清楚沈淮一種種奇怪舉動背後的目的,還是為沈淮一的回答吃了一驚。他並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這個可能如果是他想的那樣的話……也太奇怪了吧?——因此他特意重複了一遍:“對我本人的興趣?我並不……”他頓了頓,失笑說,“嗯,我想我們最初的見麵就是在幾天前那場環境保護酒會上吧?”
“確實如此。”
“真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沈醫生口中說出來的。”蘇澤錦笑道,他放在身側的手指敲了敲,想要做點什麼。這個時候,沈淮一恰到好處地從吧台裏取出一瓶開過的酒和兩個杯子,加上冰倒了小半杯遞給蘇澤錦。
蘇澤錦看了一眼沈淮一手中的瓶子,一款酒精度不高的白朗姆酒。他接過杯子,輕輕和對方手裏的碰了一下:“我一直以為心理醫生是一個比較冷靜的職業,很難想象這樣……跟著感覺走。”
脫離了醫患關係,沈淮一不再坐在蘇澤錦對麵,他挑了茶幾側邊單獨的沙發,這個位置距離蘇澤錦更近一些,但又不會讓對方生出空間被占領的不悅感:“或者可以這麼說:正因為我是心理醫生,才更能剖析自己內心的情感變化。”
蘇澤錦微笑著喝了一口酒。
這個回答仿佛能夠解釋沈淮一從酒會以來的種種行為,但事實是否確實如沈淮一所說,始終必須打一個折扣。何況對任何一個性向及心理都正常的男人來說,被另一個和自己同性別的人看上,都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如果說蘇先生對我的誠意還有所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