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蘇澤錦發現自己在還沒有決定好是否要跟沈淮一更近一步交往的時候,就坐在了沈淮一心理谘詢室中的沙發上。

但這好像並不是平常病人所做的位置,因為他發現放置在後麵書架上的攝像頭正對著的是沈淮一的麵孔。

這應該是沈淮一的特意安排,但不可否認,這個特別的安排讓蘇澤錦從心裏開始舒服了,連帶著也不那麼排斥之後的傾述:他對對方的感覺本來就介於兩可之間,一方麵想要更進一步挖掘出有關那麵鏡子的秘密,另一方麵又始終對著沈淮一這個人心存疑慮。

“現在說說你的困擾?”沈淮一以一種很放鬆的姿態坐在蘇澤錦的對麵,說道。

蘇澤錦揉了一下自己的額角,事情發展到現在再來拒絕,好像就有些可笑了。他說:“我覺得我的人生觀都有點受到了衝擊……”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特意停了一下,借以觀察沈淮一的態度。

但沈淮一並沒有像他猜測的那樣的以插口的形式來表現自己的專業或者厲害,他看起來甚至一點開口說話的想法都沒有沒有,隻是非常專注地在傾聽。

蘇澤錦感覺自己的精神慢慢放鬆下來了,也許是這裏舒適的色彩與家具擺放,也許是沈淮一尊重認真的態度,這些都讓他很輕易地將之後的話說出口:“我爸爸將他股份的三分之一,蘇氏企業實際資產的四分之一擬訂合同交給我。隻要我簽字,我立刻就能拿到市值超過100億的公司的經營所有權。”

沈淮一適時的輕輕應聲。

蘇澤錦又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這裏股份的協議,雖然是我外公和我爸爸簽訂合同交由對方暫管等我二十六歲就要交給我的,但中間有太多可以做手腳的地方了,最正常的一點,就是隻給我股份,讓我加入董事會,但在全體股東決議的時候否決我的任何提案。蔣軍國執掌蘇氏這麼多年,又是絕對的大股東,他有這個資曆和聲望。股東大會裏的那些人根本沒有必要反對蔣軍國。蔣軍國在商業上的本事確實不錯。而到時候,我手頭上既然拿了蘇氏的股份,說得直白點,根本不可能為了反對而反對,隻能選擇一種非常和緩的方法和蔣軍國打對台,可能需要花費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將蔣軍國從位置上趕下來。”

沈淮一點點頭表示自己都聽明白了。

蘇澤錦有點陷入自我的情緒中:“但他遞給了我一把刀……”

我現在在想,要不要用這把刀狠狠捅他一刀……

“你大概弄錯了一點。”沈淮一突然說。

蘇澤錦微微一愣:“嗯?”

“你覺得你爸爸將股份折算成公司給你,是對你釋放出了最大的善意,連帶他過去做的那些你深信不疑的事情,也似乎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那些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嗎?是否有我不知道的苦衷和真相?他好像真正愛著我,那麼多年的不聞不問也許正是因為愧疚而無法麵對我。我現在應該怎麼麵對他呢?我無法原諒他,但好像也無法再如過去那樣憎恨他;我的計劃本該一如既往的實施,但現在,真的要用他割肉遞給我的這把鋒利的刀,再狠狠地捅他一刀嗎?”沈淮一模擬蘇澤錦的內心說,他的聲音很緩慢,每一個字都像飽蘸煎熬那樣沉重遲緩。

正如蘇澤錦的內心。

蘇澤錦默不作聲,並沒有否認。

“我在學心理學的時候,最先了解的是有關實驗的內容。隻有最精準的實驗才能得出最正確的結果。而相關並不意味著因果。”沈淮一慢慢說。

“……詳細一些?”蘇澤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期然的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有關智商的論調,他的智商確實足以藐視蔣容旭——這當然沒什麼好驕傲的;而沈淮一的智商似乎又足以甩他一條街——這簡直叫人汗顏。

“蔣軍國將利益交給你,有非常多的可能。”

“1、他對你抱持愧疚,這是補償。2、他需要通過這件事引導你完成特定的目的。3、在你眼裏非常具有代表意義的東西在他眼裏或許並不具備絕對的價值。”

“而其中的每一點,又有無數個第三方變量。就拿第一點來說,蔣軍國為什麼會對你抱持著愧疚?他是因為你知道的那些事情而對你產生愧疚,還是因為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情而對你產生愧疚?是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情對你產生愧疚,還是因為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對你產生愧疚?”

蘇澤錦:“……”

“醫生,這個問題或許不太禮貌……”蘇澤錦說,他看見沈淮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才繼續將後麵一句話說出來,“你相信過別人嗎?”

“我相信科學。”沈淮一說,他看著蘇澤錦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要問的話,當然,我相信別人。我也相信我的分析。”

蘇澤錦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但他覺得之前攪亂自己人生觀的情緒就如潮水褪去一般勢不可擋,整個人都因此輕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