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最開卷破題的一句話了吧==
蘇澤錦立刻意識到自己有關雙胞胎的猜測是不對的,他不無鬱悶地往下看。
“我的時間會出現一段空白。”
“有時候我會被無端指責,我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那些空白的時間裏,就像晚上睡覺一樣,我失去了意識。但比睡覺可怕的是,我不知道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會在哪裏,我又做過了什麼。”
前麵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這些幼稚的筆觸。
這像是小學時候作業本上的字跡:端正,但僵硬,棱角分明,一撇一豎都非常用力,用力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這大概是一個日記本?
蘇澤錦繼續往下翻,接著,他就看見了接下去的話:
“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我知道我犯的是什麼病了。”
“但我是雙重人格還是多重人格?”
“看他們的反應,我應該是雙重人格,他們隻是說‘你能不這樣突然神神叨叨嗎’?而不是說‘你能不要玩角色扮演嗎’。”
這是一個挺好笑的句子,但蘇澤錦沒有笑出來。
他又往後麵翻。
本子上的字跡漸漸成熟了,那些棱角、僵硬消失,變得順暢、美觀,但還是能看出最初的端正。
真奇妙,像是光光從字體的變化就見證了一個人的成長。
“一個好消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提前意識到,另一個‘我’要出來了。”
“我試圖和他交流,我在意識裏呼喚他,我仿佛聽見了他的回答,可又好像沒有。那是真的,還是隻屬於我的臆想?”
“2000.12.11,晴。”
又翻過一頁,本子上突然出現了日期。
蘇澤錦往下掃了一眼,發現沈淮一在提前意識到身體裏另一個人的動向之後,他滿篇的文字就從描述自己的彷徨變成了詳細記錄另一個‘我’。
“他很奇怪。”
“他有時候不愛說話,有時候又非常多話。”
“他總是喜歡神神叨叨的東西,他興致起來的時候能和你說上一長串,可是我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複述給我聽的傭人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麼。”
“我在我的房間的床底下看見了扭曲的圖案。後來發展到書櫃上、衣服上……”
“保姆已經因為這種情況而走了好幾個了。”
“我一直試圖和他交流,可是我連自己成功與否都不能確定。”
“也許實際上什麼雙重人格,一切都隻是我的臆想?”
“也許我就是一個瘋子?”
“我眼睛裏看到的世界,真的和別人看到的世界一樣嗎?”
蘇澤錦雙手交叉撐著自己的下巴。
他沒有急著往下翻,而是想起了沈淮一平常的狀態:有禮貌、堅定、沉著……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動容。
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曾經會有這樣的懷疑自己甚至整個世界的顛倒錯亂感……
蘇澤錦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往下看了。
但是本子隻翻了三分之一,還有三分之二的內容他沒有看過。
一開始他的有關真相的好奇倒是被滿足了,但一個好奇被解決了,總有第二個更強烈的好奇化成貓爪子在撓人的心口……
最終,足足看了本子十分鍾的蘇澤錦還是動手往下翻。
就像打開一個不設防的寶盒那樣。
那天之後,蘇澤錦第二次見到沈淮一,是在三天後證券交易市場的經理辦公室。
和他約好了時間的劉經理直到現在還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招待客人,看見他過來了,對方倒是飛快的站起來說:“蘇總,你過來了!”但隨即他就話鋒一轉,介紹說,“這位是沈先生,沈先生是從國外回來的一位很有名的心理醫生……”
蘇澤錦用禮貌的微笑打斷劉經理的話,接著他對沈淮一點點頭:“好久不見,沈醫生。”
“也不算太久。”坐在沙發上的沈淮一笑道,“蘇先生,上午好。”
他今天穿了白襯衫與暗色條紋馬甲,鼻梁上少見地架了一副眼鏡,額發都向後梳起,但也有一兩縷不服眾的掙脫了大隊伍,重新落在沈淮一的額頭上。
本來想給兩人介紹一下的劉經理麵露訝色:“兩位認識?那剛好可以交流一下,你們的想法差不多……”他說道一半話頭就打住了,因為第四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
“方先生,您也來了!”劉經理趕忙說,又想介紹沈淮一蘇澤錦與最後的方先生認識,但幾個人的神情都不冷不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