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上的閃電仿佛不再是抽打著這世界的鞭子,它變成了一筆筆勾勒出的河流,從星空河漢彙入了張宇的胸懷。
多麼的神奇啊!原來,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一個,能改變世界的人,這樣一個把危險化為詩情畫意的人。
張宇很幸福,真的很幸福,他感受到了他多年以來一直渴望,一直乞求的父愛。
有大叔在他身邊,仿佛全世界都在為他讓路。
張宇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霧霾好像散了,他開始鼓起勇氣,鼓起勇氣去麵對那個麵具男,鼓起勇氣去戰勝麵具男,鼓起勇氣去為李勇他們報仇。
腳踩在水泥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脆響,仿佛是兩個孩子光著腳丫在踩著水花玩兒。
輕快的心情如同一股清泉流過張宇焦躁的心,讓他吐出了懷裏的濁氣,蕩氣回腸。
“大叔!我一定會變得和你一樣勇敢的!”張宇空洞的眼神再次閃動起異彩,就像是兩顆黑寶石被擦亮了重見天日。
大叔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那時候,你也許就不需要大叔了。”
“不會的!大叔可以一直陪著我!”張宇激動的說道。
大叔苦澀的笑了笑,道:“大叔也想一直陪著你……但是,大叔終究要走,而且大叔既想走,又不想走,因為大叔走了,就代表小宇足夠堅強了,但是大叔不走,小宇就永遠不能做一個勇敢的孩子。”
真是一個扭曲而又悲傷的選擇,而且,大叔說的走,或許不是離開,而是消失,像李勇一樣,在張宇的世界裏永遠的消失。
但是最起碼現在他不會,因為他要保護張宇,就像是一個父親保護著自己的孩子一樣,隻有孩子的羽翼豐滿,能夠振翅翱翔了,他才能放開手。
但是放開手的瞬間,他就會消失,不過,或許那就夠了,因為大叔,本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存在的。
老眼中湧上了老淚,大叔不著痕跡的把淚水抹去,道:“小宇,前麵就是你們學校了吧?”
張宇點了點頭,道:“大叔,那個麵具男會不會還在裏麵?”
“在裏麵又怎麼樣,除非大叔死了,不然,誰也別想碰你!”大叔堅定地說道,“誰敢,我就殺了他。”
張宇哽咽了,他問道:“大叔,你真好……你對我真好!你能做我幹爹麼?我爸爸他不愛我,天天打我和我媽。”
大叔撫摸著張宇的腦袋,道:“可憐的孩子,放心吧,大叔一定會給你報仇的,在你成為一個堅強的孩子之前,大叔是不會離開的,因為大叔,本就是為你而存在的。”
兩個人回到了學校內,學校內的氣氛格外的沉重,漆黑的樓道裏時不時閃過一道銀白色的閃電,但是張宇不再害怕,因為他有一個偉岸的男人能保護他。
他們兩個現在在C棟樓裏,因為這次張宇是直接逃出來的,根本沒去過B棟樓。
“王瑩他們……應該在二樓。”張宇顫巍巍的說道。
大叔點了點頭,道:“嗯,跟在我身邊,別怕!”
兩個人上了樓,來到了張宇他們教室門前。
“哢嚓!”
閃電劃破夜空,刺眼的光亮把漆黑的樓道照得鋥亮,把隱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恐懼也顯現了出來。
低頭一看,門底下有血跡,但是已經幹涸,借著暫時的光亮,大叔從門上的玻璃往裏麵看。
“哢嚓!”
又是一道閃電,教室內瞬間一陣劇烈的亮光,比白熾燈還要明亮,在明亮的電光下,於教室中濺射開的紅色血花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大叔的眼裏。
牆上的,地上的,黑板上的,窗戶上的那些紅色的濺開綻放的液體,正是血!真真實實的血!而倒在血泊裏的,是一個沒了頭的人。
正對著他們的教室門,一個女孩倚在對麵的牆上,她的背後是玻璃,幹涸的血跡就像是一對血紅的翅膀在她背後綻放。
以黑夜與閃電為背景,那血跡顯得格外殷紅與恐怖。
而那個倚在牆上的女孩,正是王瑩。
此時的她,雙腿岔開蹲在地上,後背倚著牆,雙手無力的耷拉著,腦袋歪著耷拉在肩膀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了聚焦,嘴角流著血,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洋娃娃。
隻是這個洋娃娃格外的逼真,格外的恐怖與詭異。
“小宇,不要看。”大叔讓張宇閉上眼睛,然後他猛地踹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