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菊花青馬薩仁(1 / 1)

佚名

一匹小馬駒降生在錫林郭勒草原上冬末初春的暴風雪之夜,它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失去了母親。主人娜仁額吉(太陽媽媽)用毛毯包著它在火爐邊烤幹了身上的胎液,梳理了它身上的茸毛,又擠了別的母馬的奶,裝在奶瓶裏給它喂了第一口奶。小馬駒睜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老額吉那慈祥的臉龐和充滿鼓勵、期待的眼神。老額吉給這個漂亮的菊花青小馬駒起名叫薩仁(月亮)。

也是在這一夜,老額吉的孫女呱呱墜地,全家人忙得不亦樂乎。小姑娘生得白白淨淨,健康可愛,她的降生似乎像光明驅散了陰霾,暴風雪停了,草原上霞光豔麗。因此,大家給小姑娘起名叫圖婭(光輝)。

小馬駒在老額吉的精心喂養下健康地長大。小姑娘也在爸爸、媽媽和奶奶的百般嗬護下,在與小馬駒形影不離的玩耍中快樂地成長。小馬駒五歲時身材長得修長而高大,雙耳如竹批,雙眸似皎月,馬頭猶如精雕細刻般輕捷而秀麗,脖頸像強弓一樣粗壯而有力,渾身上下漂亮的青色菊花裹著強健的筋骨和肌肉。草原上的牧人們都說“這真是一匹難得的千裏馬!”

每當老額吉親切地叫一聲“薩仁敏納(我的月亮)”

或者圖婭姑娘快樂地喊一聲“薩仁,奈西伊熱(月亮,快過來!)”的時候,菊花青就“啾啾”地長嘶一聲,像箭一般地飛跑過來。為了讓老額吉或者圖婭姑娘能騎上馬背,菊花青總是前腿跪地,後腿彎曲,待她們騎上馬背坐穩後才站起來飛跑開去。菊花青雖然對老額吉和圖婭姑娘那麼溫順而馴良,但是對生人卻剽悍剛烈而不受駕馭。曾經有一個遠近聞名叫巴特爾(英雄)的馴馬能手慕名前來一試身手,結果連續五次被菊花青尥蹶子掀翻在地,摔傷了腰,哼哼呀呀地在蒙古包裏躺了三天。

菊花青六歲那年開始,就在同樣是六歲的圖婭姑娘的駕馭下,參加草原上“那達幕”盛會中的長距離速度奔跑比菊花青馬薩仁賽,連續三年拔得頭籌,披紅戴綠,上台領獎,好不愜意!

方圓百裏的草原上,一提起“太陽媽媽的菊花青”及其身世和故事,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菊花青十二歲那年初冬的一個陽光和麗的早晨,圖婭姑娘趕上羊群去井邊飲水。草原上的天氣說變就變,一時間狂風四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草原“白毛風”(暴風雪)刮起來了!天色瞬間如同黑夜一般,五步之外看不見任何東西。羊群驚恐地隨風亂跑,圖婭姑娘奮力想將它們趕回羊圈,但是比起老天爺暴風雪的威力她顯得太弱小了。她隻能一步不離地跟隨著羊群,吃力地揮舞著細細的皮鞭盡量將羊群攏在一起,防止它們跑散,方向是什麼?家在哪裏?她已經完全無法判別了。

爸爸、媽媽和奶奶急作一團,招集牧人們分頭去找。老額吉的菊花青渾身蒸蒸汗氣跑在最前麵,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暴風雪漸漸平息,已經搜索了方圓一百多裏還不見圖婭姑娘的影子。“圖婭!你在哪裏?都一天一夜了啊……”

正當人們茫然不知所措時,菊花青忽然豎起竹批似的雙耳,鼻孔睜圓,“啾啾”地長嘶一聲,馱著老額吉向前方跑去,在一個低凹的積雪坑邊驟然停住,嘴尖抵住地麵,前蹄狠命地刨地。人們如夢初醒,拚命挖雪。果然,奄奄一息的圖婭姑娘嘴裏還在微弱地呼喚著“薩仁,奈西伊熱……”

不遠處,筋疲力盡的一群羊靜臥著,一隻都沒有少。從此,“神駒菊花青”的美譽傳遍草原。

菊花青十八歲時已經是一匹很老的馬了。那年,圖婭姑娘要遠嫁他鄉。菊花青默默地站在送親隊伍的旁邊,雙眸濕潤,眼神中充滿著留戀和無奈。圖婭姑娘來到這個與她同時出生、一起長大又給過她第二次生命的夥伴麵前,流著熱淚撫摸著它的鼻梁和脖子,久久不忍離去。最後,她摘下自己的耳環,精心地編在了菊花青額頭鬃毛編成的辮子裏。

又過了兩年,娜仁老額吉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永遠地離開了草原。菊花青在老額吉的靈床前低低地嘶鳴著,前腿跪地,後腿彎曲,不停地用嘴銜住老額吉的衣角揪扯,許久許久。在場的人們無一不淚流滿麵。

此後,菊花青再也沒離開埋葬娜仁老額吉的地方。牧人們經常送去一些新鮮的草料給它,那個被它摔傷過的馴馬能手巴特爾也經常遠道而來,將它牽到小河邊,替老額吉和圖婭姑娘給它洗澡、刷身子。

很久很久,牧人們總能聽到遠遠地傳來菊花青那悲哀的長嘶和前蹄咚咚刨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