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哥最後被自己算計,李夢瓴的信,徹夜把他三年美好幻境粉碎,一幹二淨,他的心都空掉。
a城的眼花繚亂在霖哥出生前就存在,當他畢業回家,對目前處境才有觸動。
畢業即失業,畢業生如蒼蠅,滿天飛,到處都是,一年一撥。不少年輕人還沒等畢業,就準備跑到東南城市去鍍金,薪水高、輕鬆、少受罪。
霖哥父母給找的一家工廠,將近有幾十年高齡的勞保服,依舊穿在身上。
進入這要倒塌的車間,如同進入文物保護區,神秘而陰冷,機器充溢鏽斑,牆壁布滿灰塵,工人嘴裏說話,老練持重,四平八穩,一種腔調。
轟鳴碎機聲,震耳欲聾,他們如同一群穿山甲怪獸,走在其中,滿不在乎。
車間主任開始安排工作,先學徒,隨年齡增長,能升一級,再增長可以升二級,再增長……退休。
第一天開始,周而複始,霖哥看到衰老,開始麵露恐懼。
第五天,打死也不上班。
“那怎麼辦?這是一家老企業,旱澇保收,工資從不拖欠,憑這點在a城,數一數二。”
作為工作數十年老工人,父親話語沉重有力,霖哥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他要一份刺激新鮮的工作,哪怕拖欠,也不想一眼見到死,太可怕。
從擺地攤開始,突發奇想,差點沒把父母氣暈。沒幾天,霖哥在開發區支起小攤。
說是開發區,就是下崗人員集散地,小吃店、做廣告、家具五金、百貨商店、賣菜賣肉,無所不能的大雜燴。
沒本錢沒資本,他不想辦執照,就賣襪子。
院裏小夥伴,從賣襪開始,別說發財,先能養活自己,再蹭時間積攢,有可能再開個大點褲店,此生足以。
周霖的父親是a城機械廠工人,退休也升到副主任,每天喝點小酒吃點花生,到院裏扯個閑話,或看人家下棋。
母親則是家庭婦女,年輕也琢磨賣過冷飲、縫製衣服、穿門走院給人家打掃衛生,後來父親就不讓她做,在家把飯做好,唯一的兒子教育好,隻求安安穩穩,不求多福多貴。
太平日子求的是輕閑,對於霖哥的選擇,當父親沒什麼反對,這挺好,隻要開心,別後悔,工廠那麵,他去跟人家回絕。
雖然為此事,買煙買酒送給廠長,隻當是促進人情往來。
不怪人家不給安排,誰叫兒子有性格,非要自己做。
霖哥的襪子賣的冷清,身處鬧市,看人不少,買人不多。
他也學別人吆喝,變法去哄那些挑三揀四的大爺大媽,小哥小姐,嘴巴甜必須的,要動腦也必要的,要勤快也是有的,這三樣他不缺,缺乏就是長勁。
沒幾天人不見增長,他那初始的熱情泄了氣,坐在那裏剩下憋火。
襪攤旁邊也開了一家燒餅鋪,鋪子是一個中年婦女在張羅,每天清晨開店,迎來送往,挺熱鬧。
霖哥也去買餅吃,那女人開始沒滋聲,到後來看他年紀輕輕,臨關店,走到他跟前就說:“你這麼做不行,看這周圍,不少賣襪子的,你這花色少,價格一點也不便宜。”
霖哥沒錯過這女人的熱乎勁,“大姨,你告訴我怎麼辦,我給你家孩子買文具。”
那女人一手摟高頭發,斜他一眼,“我家孩子,跟你一般大,還買什麼玩具。”
霖哥不斷解釋,“不是玩具,是文……好吧,我給你買雙手套,防做餅燙手。”
女人開始給他把周圍環境,幾家店賣秣子,幾家店賣首飾,幾家店賣家具,又幾家店在賣玩具,說得頭頭是道,霖哥第一次長見識,可也覺得沒什麼用。
她那想法也就是一個家庭婦女閑來無事,肚子空虛,跟他在扯話聊天。
衝她的熱情,也不去揭發,不斷點頭。
霖哥買來手套,那女人點頭接下,突然說問他有沒有對象。
霖哥不好意思地搖搖頭,看那女人異常興奮地離開,也不去多想。
沒幾天,那女人領來一個二十歲上下女孩,說是她姑娘,要她幫他賣襪子。
這哪裏來的福氣,霖哥也不傻,明擺這是有陰謀。
見那女孩頭低得快要觸地,臉黑鏘鏘,手腳遲緩無力,說話吞吐。快要把他悶死,哪怕一個熱鬧女孩,兩人還能湊合,這不是給他平添麻煩。
可又不好意思推,隻能默認。
好在那女人到也不吝嗇,做好餅給兩個孩子吃,到省下霖哥的夥食,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傻姑娘。
這也算物物交換嗎?有閑餘時間,霖哥就去周圍店裏轉,襪子果然琳琅滿目,各種顏色,他問人家從哪裏進貨,卻避諱如深,這是商業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