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琴心劍魄今安在 第四百零九章 流血的魂魄(1 / 3)

蓑衣客的兩邊眼皮同時跳了跳。

左吉右凶。

雙眼齊跳,那便是吉凶難測。

秦蒼的前提隻有一句話,話中隻說了一劍。

很符合他琴魔秦一劍的名號。

但是蓑衣客還是覺得很不理解。

他看得出秦蒼的不一樣,他也知道秦蒼的道很可能會與他這一生中遇到的其他朋友或者敵人都不同。

這卻不代表秦蒼可以在沒有具備未來的能力時就以未來的行為準則要求自己。

如果秦蒼所提出的前提是入了悟道境後,要他單憑肉身受他一劍,他不會立即答應,因為那個時候的秦蒼的的確確具備一劍重傷他的能力。

這並沒有什麼恥辱的地方。

高手過招,不相上下,大戰三百回合,更多時候隻是出現在坊間流傳的評書或是演義中。

真正的高手對決,生死,勝負,往往一招便可見分曉。

琴天闌與古青雲那場生死之戰的關鍵之處同樣也隻有一招,不過兩人在戰前就互相約定了要在戰中論道,這才又增添了許多看似華麗強大實則有些多餘的招式。

他天涯蓑衣客不會是琴天闌,他琴魔秦一劍同樣不會是古青雲。

因為覺得有趣,所以才交了個朋友,又因為彼此間可以產生利益糾葛,這才有了轉變為盟友的可能。

而不管是朋友還是盟友,都比不上道友這兩個字有分量。

兩個惺惺相惜的道友可以為了論道而放棄一招定生死一招決勝負的方式。

那琴魔名中有一劍,就算是要論道,想來也是交付於一劍之中。

蓑衣客可以將造化境的琴魔,龍庭境的琴魔乃至問道境的琴魔視為有潛力的後輩,但絕不敢也絕不會將步入悟道境的琴魔還當作後生晚輩來看待。

因為除非他那時已經堪破神魔界限,否則此舉就與自尋死路無異。

他還沒有親自見過秦蒼的劍法,但他知道一個思維如此迅速如此獨到的人所掌握的劍法絕對不會平平無奇。

秦一劍,可不是代表他隻會一劍,而是他的劍道僅僅隻需要一劍就能夠表達啊!

......

讓蓑衣客既意外也安定的是秦蒼並沒有提出要讓自己以肉身硬挨悟道境的他的一劍。

他所提出的前提是以問道境這一層次為基準。

曾在問道境停留了上百年的蓑衣客很明白問道境與悟道境之間的巨大差距。

他考慮到了秦蒼手中掌握著某種可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修為的秘法的可能,隻是,那又如何?

一個從沒有親自登上過山頂的人,就算通過別人的記述和畫像窺見了山頂的些許風貌,就能代表他也登上了山頂嗎?

顯然不能。

他不會具備“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千秋豪情。

也不會擁有到達頂峰時所具備的能力。

那時候秦蒼的修為充其量媲美借助蓍草之力短暫步入悟道境的俞燮甲,縱使加上其他方麵的一些造詣,其真實戰力也不會超過融合未來兩魂的俞燮甲。

想他蓑衣客何等人物?

就是八大門主齊聚,也奈他不何,如何會隻因為“俞燮甲”的一劍便傷筋動骨?

所以他覺得秦蒼這個前提很不明智,亦或者說很不劃算。

“約莫還有半柱香的時間,這裏的紅燭和蠟像才會自燃,你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調整這個前提,作為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給你這個機會。”

蓑衣客凝視了秦蒼許久,終是如此言道。

秦蒼卻是沒有調整,甚至沒有言語回應,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拒絕之意不言而喻。

蓑衣客的神色再度變得驚異起來,猶如睡夢中自言自語,他緩緩道:“我不明白......究竟是你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還是說我對於自己的認知還不夠清晰?”

秦蒼這才道:“每個人對自己的認知都有局限性,當事情的發展在這個局限之內,人們便會下意識地自信,反之,若是超出,則很容易自我懷疑,甚至自卑。坦白地說,我也有自我懷疑和自卑的時候,但是入問道境後,一劍傷你而不殺你卻是我自信的地方。”

蓑衣客看了看他,忽而目光移動,又掃向四周耀眼明亮的燭火以及宛如真人的蠟像,麵色漸漸恢複平靜,道:“希望你能夠活著出來,向我再度展現你的自信。”

秦蒼沉聲道:“我也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死去,但絕不會是在今時今日。”

蓑衣客笑道:“但願如此。”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整間閣樓的燭火都在飄搖,仿佛黑暗與光明的交替,肉眼難以捕捉到的刹那間,他這道分身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唯有一襲蓑衣飄落在地。

蓑衣青綠,仿佛象征著那一線生機。

近在眼前,卻難以用身軀去感觸。

他現在是魂魄,沒有肉身可寄托的魂魄。

周圍的紅燭和蠟像不多時就要自燃,將整間閣樓當作祭品,釋放出既溫和也凶殘的灼灼烈焰。

還在這間閣樓中的他,理所當然地要成為被烈焰吞噬的對象。

要麼灰飛煙滅,要麼涅磐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