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成線,於天地間串聯。
回蕩在青石板上的音符本也是大自然不可多得的韻律樂章,但四周的行人卻不會因之刻意駐足停留,隻會漸行漸遠。
因為他們既不想讓自己的鞋子沾染上太多的泥垢,也不想讓自己整潔的衣衫被無情的風雨淋濕。
這風雨的確無情。
吹折了草木,掀翻了磚瓦。
附近的人卻也不見得有情。
因為他們大多隻在意自己能否盡快地找到一處合適的避雨場所,而未顧及他人。
以至於有傘的人在悠哉悠哉地漫步,無傘的人則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風雨中如利箭般飛逝,偶爾猜到了泥濘坑窪,他們也能靈活從容地調整自己,不讓自己失去重心,但他們那一腳的力量卻不會因為姿勢的調整而散盡。
水花還是會激蕩。
泥潭依舊會飛濺。
一腳當先踩下去的人,身上往往要比附近其他還未反應過來的行人更幹淨。
尤其是當他的速度極快,周圍的人恰巧身形極為瘦小之時。
太多的巧合混合在一起,不是極好的好事,就是極壞的壞事。
這個在風雨中獨自行走,穿著一雙破爛布鞋,發絲淩亂,神情黯然,連貼身衣衫遍布了縫縫補補痕跡的小女孩無疑屬於後者。
她既無傘,也無伴。
本就孤單瘦小的身影經過風雨的吹襲,無疑更加蕭瑟。
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理會她的蕭瑟。
濺了她一身泥汙的人沒有說聲抱歉,淡漠瞥了一眼就快速奔跑離去。
那些衣著華貴,手上的傘同樣好看的“貴人”們同樣沒有在她的身上浪費多少時間。
雨來得快,他們走得更快。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偌大的街道上,連那些悠哉悠哉的身影都見不到。
約莫也與她走得太慢有關。
可一個連去年寒冬裏生出的凍瘡至今都不曾好轉的人,能走得有多快?
她還活著,她還在行走,已是莫大的幸事。
但與在她身上發生的一係列不幸的的事情相比,這種不幸中的幸運,實在微不足道。
咕嚕。
雨在落,風在嚎。
她的肚子也在叫。
然而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很難填飽自己的肚子。
因為她身上連一個銅子兒都不剩。
正常的方式無法開展,效仿惡霸們強取豪奪的行徑更加行不通。
因為她不是修士,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瘦小的身軀裏沒有潛藏著與其體型不相符的強大力量。
即便有,她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被欺淩了許久的人突然奮起反抗,看似隻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實則要經曆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將奴性轉化為血性的過程。
她比較特別,雖然眼中的世界有很多的灰暗麵,但她並不清楚奴的概念。
卻也許久未曾感受到熱血的溫存。
......
餓久了的人對於食物總有著常人無法媲美的感知能力。
所以即便這座城她以前從未來過,對這裏的人和事都很陌生,也依舊成功穿越了風雨的阻擋,來到了一間包子鋪的門前。
她無需湊得太近。
因為那股熱騰騰的香氣足以在一瞬間刺激她的味蕾,勾走她的魂魄。
她也不能湊得太近。
因為開包子鋪的老板在對待她的態度上幾乎總保持著驚人的一致,手段也很相似,要麼言語謾罵,要麼動手驅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