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看到什麼是愛了,
它令人看似發燒又似醉酒,
也會令人溫柔得語無倫次,
再加上魂不守舍,
啊!
這一定是合格的愛。
新學期的開始,眼前的一切是簇新的。
對於我這個留學生而言,我的轉變不單是由中學轉到大學的另一個新階段,還有從溫哥華來到香港,離開家人隻身去到隻有薑仲賢是我認識的地方生活,這一切的的確確是一個新開始。
香港的陌生感覺,可說是假作真時真亦假,明明是在這裏出生,在這裏度過我童年的十年時間,但卻又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印象模糊。
童年是每個人必經的階段,而在我的記憶係統裏,童年的片段,卻偏偏不完整。
唯一能依稀記得的,便是我們一家五口住的房子越搬越小,本來有傭人打理家務的,但又不知怎地,洗衣煮飯的責任,漸漸變成當時還不到十歲的我生活中的一個重要項目,而原本上課下課也有司機接送的弟妹和我,後期也隻得每天擠公交車上學去。還有印象的,便是不知在哪一個時期開始,父親和母親時常吵架,我們三姊弟妹經常聽到母親的哭聲,和父親的吵鬧聲。
一段時間過後,就是在我十歲那年,我們再聽不到父母的嘈吵聲了,因為母親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父親便帶我們——這回已不再是一家五口,而是一家四口——去到溫哥華生活。
這一切,便是我零零碎碎的童年記憶,至於母親是怎樣離開這個世界,至今我仍是不大清楚,因為當年我隻有十歲。
說起來,這些童年片段其實不模糊,模糊的是我自己,因為我不願記起這些往事,就隻讓他們一直「模糊」好了。
當年隻有十歲的我,也從沒想過在八年後的今日,會重返香港這個地方,繼續我的學業。世事莫測。
新生活原來不是容易接受,從前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從香港到加拿大留學的同學,每每在初到步時,總有一段時間悶悶不樂,有些甚至茶飯不思的想念家人,如今我都明白了。
原來這是一般留學生的通病,而我這個留學生比起其他留學生的分別,是他們都是從香港到外地留學去,而我則是外地到香港留學去,很有跟別人唱反調的感覺。更有趣的,是我主修的科目是英國文學,從西方國家來到中國人社會念英國文學,也真妙極了。
中國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態,就是沒出外浸過洋水,總好像沒有見識過什麼似的。在英國接受教育會給人有氣質的感覺,次一等便是在美加,就算是二三流大學,也予人一種見過世麵的氣派,但我已管不得什麼是氣質什麼是氣派了,因為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能夠認識到薑仲賢,我暫不能定斷是福還是禍,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力帶我脫離眼前的噩運,單是這一點,已足夠了。
跟薑仲賢認識,其實隻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我對他根本可說是一點也不了解,隻是我已無選擇權,惟有把命運放上賭桌一次。
開課的第一天,我帶驚怯的心情,走進班房內,麵對一群陌生的麵孔,我不斷跟自己說:「來這裏為的是上課,不是交朋友,沒朋友也有沒朋友的好處,起碼可以專心一致。」
果然,這次的自我眠發揮得非常有效,我很自然的找了一個較前的坐位坐下來,靜心等待老師。
我留意到有不少女同學的眼睛盯我,投的是羨慕眼光,相信是拜我身上的名貴衣服所賜。從前有衣穿衣的我,哪裏懂得品味這回事?而現在,更不需在衣服上花上任何心思,因為薑仲賢會一一替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