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2 / 3)

客人又給我發信號了。

今次的信號是鮮為人用的「麻煩你」,上班以來才第一次聽到,我馬上喜歡這個跟「唔該」相仿的信號,我的臉多增一點笑容。

客人說:「我們想要一個??」

我手為客人寫下所選的菜,但耳朵聽到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自然反應令我瞇起眼,看清楚客人的麵貌。

一看清楚我便知不妙了,剛才點菜的,是好心人薑仲賢。

「還沒配好眼鏡嗎?」他是一個相當有禮的人。

「是,還沒有空檔,對不起,我先為你們把單子送進廚房。」

雖然我可以借故走開,但心中已覺尷尬萬分,好像已被人揭穿我私吞買眼鏡的錢般。

廚房把食物預備好,我又隻好硬頭皮把菜端到薑仲賢麵前,誰叫活該的老板娘剛把這一帶的範圍給我管理。

薑仲賢又說:「你們店的菜相當不錯,有沒有宵夜?」

我胡裏胡塗的回答:「宵夜這回事見仁見智,我們十時關店,十時前的也可說是宵夜嘛。」

我已管不得薑仲賢有什麼反應,話一說完,我便馬上侍奉另一客人,裝出一副忙不過氣的樣子,我真怕他下一句話,便是要問我取回二 ?元。

這一次真是相當驚險,也慶幸隻是有驚無險,薑仲賢接下來隻是說了「埋單」和「再見」這四個字,留下比常客高十個巴仙的「花梨」便走了。

下班的時候已是晚上十時了,天還是半亮半暗的沒有黑透,美加西岸的夏天都是日長夜短,早上不到五時天便全亮,晚上十時左右太陽才帶倦意離去。白天時間長了,每每給人時間耐用的感覺。

雖然工作令我每天忙碌十二小時,但每當工作完畢步出餐館,在步向巴士站的途中被柔和的餘暉照耀,便彷佛被溫柔地安撫,就算在工作時遇到不愉快的事,隻要一經落日餘暉的安撫,我的委屈氣便會蕩然無存,第二天,又可朝氣蓬勃的回到餐館,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但夏天過後,溫哥華便會回複日短夜長、淫雨霏霏的天氣,不知到時又可找什麼來安撫我呢?真令我擔心。

我禁不住對滿載倦容的太陽大聲呼叫:「夏天,不要走好嗎?」

「若你搬到泰國那一類國家生活,夏天便一定不走。」

是誰?

我別過頭向後望。

「因為那兒一年四季也是夏天嘛!」

這番話,是由一個把頭伸出車廂外的人說出的。

車子緩緩的向我駛近,當車的距離近至我能看到司機的樣子時,我心馬上大叫糟糕,這一回縱使我懂得奇門遁甲之術,也一定逃不了。

算了,大不了把二 ?元還他好了,總好過整日提心吊膽。

在我欲開口之際,薑仲賢比我快一步,他從車窗遞出一個紙袋。

「由二 ?五十度至五 ?度,每二十度的近視隱形眼鏡都在這裏,袋裏還有消費單據,我已跟店員說好,不合適的可以拿回去換合適的度數,但不可折回現金。」

我呆若木雞的從他手中接過袋子後,車便一枝箭似的開走了。

這一切是什麼意思?我唯一想到的解釋,是他是一個超級好心人,對這次發生的事內疚非常,仍耿耿於懷,明知我把二 ?元的買眼鏡錢吞作私有,也不計較,為我買好眼鏡便了其心事。雖然我並不知道我的猜測是否屬實,但我肯定薑仲賢是一個聰明人,因為他猜中我的近視在二 ?五十度與五 ?度之間,正是三 ?度。

回到家中,我趕快的走進浴室,對鏡子,試試如何把這奢侈品戴上。

薑仲賢何止聰明,他還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袋裏不單有一盒盒的隱形眼鏡,就連一切所需的配件也一應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