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醫院回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背靠著門站著,感覺整座別墅似人去樓空。
父親來敲門,她不想開,父親也就不再打擾她。她背靠著門,慢慢滑坐在地上,抬頭看到床頭大幅的婚紗照,——照片裏兩人笑得那樣幸福,笑容卻仿佛已經隔了一世。
伊園沒有哭泣,不知道悲傷似的,很鎮靜地脫下禮服,換上睡袍。然後趴在床單上,感到渾身疲軟,想要迷糊睡去,卻偏偏睡不著。即使閉上了眼睛,在醫院裏看到的一幕幕,卻還是浮現出來……
昏睡在病床上的人顯得那樣蒼白,是的,若單純從容貌看,睡著的人確實已和原來的元葳不一樣,但是為甚麼,那次在蜂島古宅,隻一眼,她就有了那樣的害怕?
當元葳醒來的時候,傅均是那樣的激動,她在門邊偷聽著,恨不能馬上離開,腳下卻偏偏不聽使喚,是越秀將她帶開的。越秀對她說了什麼,為什麼要向她道歉,她根本沒有力氣去想。
元葳回來了,那麼她應該離開了。
在心裏做了這個決定,接下來的一切,她反而能應付自如。
傅均擔心她,幾次三番回來,卻都被她勸了回去。為了讓傅均安心,她幹脆勸父親暫住在這裏。然而,她還是要離開的,漸漸地離開。不是不動聲色,而是漸漸地把自己占住的位置還回去……
晚飯後,陪父親看了會兒電視,伊園像往常那樣回房間。她似乎還是她自己,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沒有受到傷害,因為傅均心裏還是和往常一樣在乎她,—一哪怕元葳已經回來了。
然而現在的自己有什麼不一樣,恐怕隻有伊園自己清楚。
她去鄭宅見了鄭宇,本以為可以在鄭宇麵前把自己的一段隱秘說出,然而在那樣純白清芬的玉蘭花下,她終究還是不忍破壞氣氛。
在宇哥哥心裏,她從來就是個傻丫頭,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私心。
然而那個沒有私心的傻丫頭已經不在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曾經做過怎樣的卑鄙事,給傅均也給自己造成了今天這樣尷尬的局麵。
她曾是那樣期待成為他的新娘,她差一點做了他的新娘!
曾經那麼渴望春天,春天已經來臨,她卻變得如此孤獨。未來可能會怎樣,她很茫然。
夜風拂過窗前,窗前的裝飾物在風中打轉。無聲無息。幾日前還嫣紅的顏色,如今已經蒼白無力。
眼晴被什麼迷蒙,伊園緩緩閉上了眼睛。旋轉的黑暗飄浮著,漸漸包圍上來,她突然笑了,自暴自棄似的,感覺渾身鬆弛,又百無聊賴。
“噔噔!”是誰的腳步聲,這樣響重!
伊園睜開眼睛,驀地站起來。
外麵有人敲門:“伊園,開門!”
是傅均?
他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好這兩天在醫院的嗎?
伊園來到門邊,站直著,覺得腦袋有點發暈。深吸了口氣,不明白自己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這些天失眠造成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