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尋找,又怎麼會知道天下之大,沒有你們的藏身之地?”
“有本事你就去她搶了,從此浪跡江湖,找一個朝廷永遠找不到你們的地方,這樣,你他媽起碼還算個男人!”
“你記住,要成為一個修士,隻有四者能跪,天、地、親、師。要成為一個修士,首先要有骨氣,不然你拿什麼與天爭命?”
“你若想成為修士,到雲鼎派去。”
……
夜幕就快要降臨,而薄明旭卻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立在官道之上,一動不動。盡管陳彥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但陳彥的話,卻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在他腦海裏肆虐,讓他就像置身於/大海中一般,飽受著浪濤的撞擊。
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就像他胸中有一頭渴望自由的小獸,瘋狂的撞擊著他的胸腔,一個瘋狂的決定在他腦海中形成。
忽然,他動了一下,眼睛順著官道慢慢像遠處看去。黃昏中,煙斜霧橫,一切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朦朧起來,在他眼光的盡頭,一切都變得未知和迷茫起來。
然後,他猛然轉身,麵帶堅決邁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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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終於來臨,錦城裏,萬家起燈火,黑暗的穹頂之下,這裏成了一處光明所在。
吱嘎!
一處陰暗的角落裏,羅雲澤默默的站著,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站在同樣的一個地方,看著女兒的房門合上。
讓人壓抑的黑暗裏,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照在羅雲澤額上的最後一絲昏黃燭光也慢慢斂去,他向後退了一步,使自己完全深入黑暗之中,然後痛苦的閉上雙眼。
這些動作,都已不是他第一次做了。
隨著那道聖旨的降臨,榮華富貴到來的同時,他的心口上也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每離著期限近一天,他就覺得那種心髒被擠壓的疼痛越加一分。
入宮即為妃。
這是一個讓多少人羨慕的榮譽,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拚命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宮裏去,到老死都沒見到皇帝一眼,傳言當年大秦阿房宮,有妃子三十年不見帝,守著銅鏡,容顏空凋零。
而入宮即為妃這種事情,翻看曆代王朝的後宮祖製,除非皇帝親下聖旨,是絕無可能的。
這對常人來說,是一項無上的榮耀,但對地位特殊的羅家來說,卻等同於一個熾烈的耳光。因為開國十將羅成“反骨”一罪,幾乎天下所有姓羅都受到了牽連,導致羅氏一族家道敗落,朝廷更是明言,永不啟用羅姓之人。而今又強詔他羅雲澤的女兒入宮為妃,使羅氏家道敗落的是當今聖上,說出永不啟用羅姓之人的也是當今聖上,最後強詔羅家千金進宮的也是當今聖上。
這能算什麼?
將別人害得家破人亡之後,再把別人女兒詔為妃子,算是打了一巴掌再給一顆蜜糖?
不!
絕對不是!
隻有羅雲澤才知道,他女兒進宮的代價是什麼。
羅夢珠改名換姓,甚至連身世都要被杜撰,而他也不會有一個正大光明的國丈稱號。
“皇上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羅雲澤不由仰頭歎了一聲,語氣綿綿,帶著些許敢怒不敢言的怨恨,也許隻有在這樣黑暗無人的角落裏,他才敢如此暢快的吐露一聲。
還有什麼讓女兒與父親斷絕關係,更讓一個父親更痛恨的呢?
“老爺,你說什麼呢?”
羅雲澤猛然一震,身子忽然就涼了下來,他轉過身,隻見女兒的侍女文兒正站在他不遠處。
一絲忌憚從羅雲澤眼中閃過,他臉色微微變動了下,連忙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沒什麼,對了,珠兒睡好了麼?”
文兒眼光微微閃動了一下,臉色短暫的浮起一點疑惑之色,轉即又消失不見,她輕輕的點了下頭,輕聲道,“小姐已經睡下了。”
羅雲澤嗯了一聲,然後又隨意說了兩句,便準備離開。
“老爺,奴婢能問一個問題麼?”
不待羅雲澤走出兩步,文兒突然出聲,羅雲澤不由一頓,慢慢轉過身來,和顏悅色道,
“你問吧。”
文兒沉吟了片刻,道,“老爺,自聖旨下來之後,你就常常來這裏看著小姐房門,特別是今年開春以後,你更是每日都來,風雨無阻,奴婢想問,老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羅雲澤不由覺得有些憤懣,難道在自己家裏,自己看一下女兒也要被盤問嗎?皇帝老兒也做得太絕了吧,畢竟現在那還是他羅雲澤的女兒!
羅雲澤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冷道,“怎麼,我看一下我的女兒,有問題麼?”
文兒連忙道:“文兒不是這個意思,老爺,隻是……”
“隻是什麼?”羅雲澤不由火氣大冒,一甩袖袍,冷冷哼了一聲,怒道,“難道我用哪種方式看,你也要管?別忘了,這是羅家,還不是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