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迷途的潘多拉(2 / 3)

“那你應去找那位先生。”

“可,可我有你啊?……”

“和我完事後再去找他。足足撈他一票。”

“我沒發現他有什麼吸引力。”

“一宿和幾個男人混,對你來說有啥要緊。”

“如果他們都相貌堂堂,當然沒啥要緊。”

“你情願他們一個一個來,還是同時上?”

“隨便。”姑娘說。

最後,像往常一樣(其實已大不一樣),他們去了旅館的房間——

小夥子鎖上門,轉向姑娘。她桀傲不馴地站在他麵前,眼睛裏閃著欲火。

這本是愛情的欲火,柔情的欲火——可在小夥子眼裏,已變成了露水情人的放蕩和風騷。他的眼神,已射出嫖客的野性和粗魯,毫無憐惜成分。

至此,遊戲已不再是遊戲。性質變了,方式也變了,變得可怕而陌生。

他凝視著她,試圖從她浪蕩的外表下找到熟悉的特征……影影幢幢中,雙重交替的影子告訴他,眼前的一切正是姑娘的本相,她的心靈是個十足的大雜燴,既忠誠又背叛,既天真又老道,既純真又淫蕩……他被最親密者的“陌生”驚呆了,嚇壞了。他恍然大悟,這姑娘隻是表麵上和那些下流女人不同,心底卻是一樣的。他早先對女人的懷疑都被證實了,從前的印象隻是一種錯覺,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姑娘貼近小夥子。他將其推開:“我隻和我愛的女人接吻。”

“你不愛我嗎?”

“不愛。”

“那你愛誰?”

“關你什麼事?脫!”

當她一下子赤條條站在他麵前時,同時閃過一個念頭:現在遊戲該結束了。裸體意味著她恢複自我,小夥子應該重新回到她身邊,重歸於好……她感到有些難為情,臉上現出了真正屬於她的微笑——一種羞澀和不知所措的微笑。

而小夥子尚未盡興,他的戲還沒演完。他未留意那熟悉的羞澀和微笑。他隻看見那誘人的肉體,女友的另一具肉體。一具陌生的在馬路上撿到的肉體。

他僅有的關於妓女的知識都源於文學作品和道聽途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個女人穿著黑色緊身衣和長統襪在光鑒照人的鋼琴蓋上跳舞的樣子……他命令女友爬上去。姑娘苦苦哀求,但小夥子說:我已付過錢了。

姑娘見他目光凶狠,隻好含淚爬上去。上麵的她感到搖搖欲墜……他變得猥褻和粗俗不堪,那些穢語她從未聽說過。她想拒絕,想從這場遊戲中抽身。她叫他的小名,他卻大聲吆喝,說她沒資格這麼叫自己。

在女人身上,愛和欲、身與心,很少分開,屬一種同構和交融關係,就像咖啡加糖。男人不然,愛和欲往往是分離的——至少在原理和邏輯上是,猶如雞尾酒,可攪拌混合,亦可獨立成格。

女人的幸福存在於秩序和穩定中。男人的快感往往出自變幻和荒謬。

上帝將男人的一條肋骨取出,造了女人。

孰不知,那是最純真最有型的一條肋骨。

所以,昆德拉在另一篇小說中說:女人是男人的未來。

或許,男人的潛意識和性幻想中,確實閃爍著一個蕩婦化身,女人的妖冶和叛逆更能鼓舞他的生理和神經——但這不意味著他會接受一個蕩婦作妻子或戀人。蕩婦隻能是塊“點心”,一個家庭編製之外的逢場作戲的尤物——像鑲綴在衣服上的花邊和流蘇,她隻能在生活的邊緣遊離,而不允許占據生活的中心。她不會被器重和守護,隻會被偶爾需要,被娛樂性地消費。

但,無論男人對畸形的性愛遊戲再怎麼好奇——一旦試圖邀請自己的愛人介入,則陷入了愚蠢和尷尬。因為,再荒唐的男人也隻會對那些潔淨、有美德的女子報以愛慕和追求,獵豔再多,他投注的也隻是廉價的熱情和體力,而不會是那種叫“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