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西藏的孩子——愛子旦真那傑遊學小記(1)(2 / 3)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那時,旦從同齡孩子那裏學到一些新的罵人的詞彙,比如“乞丐”、“強盜”等。看到語言的魔力,他非常興奮,先用這些詞彙在家試驗保姆的反應,後來竟把試驗做到老師那裏了!

老師把我叫到了學校。

“旦平常挺乖的,但今天突然對老師說出乞丐和強盜!”老師的年齡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眉頭中間長著川字形的皺紋。

“對不起……”麵對老師板起的麵孔,我感到她似乎受了傷害,我真心向她道歉。

“我對他說了要開除他。”

我吃了一驚。

“當然,我隻是嚇唬他,學校不可能隨便開除學生。關鍵是你們家長要配合我們教育好孩子。”

“是是是。”我連連點頭,感覺自己像個犯人。

放學接旦回到家,一進門,旦扔下書包撲向了園子裏的狗狗。望著和狗狗在園子裏開心奔跑,滿地打滾的旦,我暗自神傷:旦喜歡的童年生活與幼兒園給予的教育如此不同,作為母親,我該怎樣抉擇。

但生命怎麼重來?童年時光彌足珍貴,我決定冒險按照旦的意願,放棄所有幼兒園所謂的學前教育,任由旦和鄉裏的孩子們每天在山野中自由成長……

轉眼旦長到7歲時,我又一次麵臨選擇。得知成都錦官新城小學以“關注孩子的心靈,快樂教學”為理念,2001年初秋,我帶旦從拉薩趕到了成都。

學校在成都美領館附近,漂亮、整潔。生活老師更對唯一的藏族孩子旦疼愛有加。每次周末去接旦,看到旦往她懷裏鑽,叫她王媽媽,我心裏還真有點吃醋。

學校的體育課設計得也不錯。不是單一跑步、跳高等體能訓練,而是比賽足球、羽毛球、乒乓球等,體育課變成體育大賽,從中培養團隊精神,所以旦小學一年級就成了優秀的足球守門員,又選修了武術課,很是威風。

一年後,“非典”蔓延,旦的學校也提前停課了。我帶他又回到了拉薩。

拉薩的教育體製和全國一樣:學生的升學率、考試成績要和教師的職稱、獎金等掛鉤,但比起國內一些大中城市,拉薩的家長與學校共同壓迫學習的程度卻大不相同。這要歸功於祖輩的古訓:“不要執著世間萬事萬物,而要關照內心。”這種世代相傳滲入血脈的人生價值觀念,使孩子們相對漢地同齡人,受到的學習壓迫要少得多。西藏的孩子雖不能在中國考試中出類拔萃,但他們的快樂心靈卻是獨有的。

我的旦回到拉薩讀小學,所以能擠出大把時間玩耍。常常玩得滿身塵土,褲子和鞋子也破了洞。一次,家裏來了一撥內地的朋友,給旦帶來了很多糖果和禮物,望著園子裏一大群孩子,他們問我哪個是旦。我叫了好幾聲,頑皮的旦才怯怯地從孩子堆裏站出來。他褲子爬樹時劃破了,頭發上落滿了樹葉和草屑,臉上髒兮兮的,鞋子洞裏露出的腳趾粘滿了黑泥,客人們驚愕地看看旦,又吃驚地看我,原來,我的布鞋也有一個洞,也沒穿襪子,我在娘熱鄉家園裏,也成天隨心所欲地跟著孩子們在田野鄉間玩——客人們驚異著但似乎被感染了,舉起相機,追著孩子們卡嚓哢嚓地拍照滿園子跑,有的掉進我家溪水裏還在笑。望著轉眼成了一場童心大聯歡的家宴,我想也許這種孩子般心靈的快樂在內地社會已是一種罕見。在內地,我吃驚地看到最瘋的竟是公園裏的老人,畫上舞台妝從早到晚又唱又跳;中年人都在埋頭拚命掙錢;孩子們起早貪黑地學習上課,都被關在教室和家裏,看不到孩子們玩耍的身影,覺得很是一種變態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