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糊裏糊塗睡去了,不知窗外雨,不曉世外人。
“日上三竿,付雲你居然還沒起!”寧飛揚笑著推門進來,丁香色的蟲紋春衫,半攏黑發,看著付雲揉開惺忪的的雙眼調笑。
“昨夜的雨吵的睡的晚了。”付雲披衣起身,推來鏤花的木窗,窗外已是雨過天晴。
縷縷陽光,雲淡風輕,天氣正好,是個他人來訪出遊踏青的好時節。
“少莊主,有人求見。”小廝來到付雲房中說。
“說是叫唐宗寧,說是付雲公子聽了就知道了。”
“唐宗寧……?”寧飛揚不解,低聲重複了一遍,疑惑的看著付雲。
“我第一次見你時,跟我一起喝酒的人,是我的親信。”
寧飛揚點點頭,腦袋裏有了大概的印象,讓小廝出門去請。
兩個人來到大廳中,坐在椅子上,捧著茶。
廊簷下時不時還有一兩滴雨水滴下來,落在地上,鵝卵石鋪就的石子路上也還殘留著昨夜的雨珠,草綠花開,空氣清晰。
唐宗寧一身藍色的暗紋春衣,腰間一盞酒葫蘆,手裏拿著一卷藕色的錦緞並擰著一個小小的瓷壺,走進來,雙眼漆黑如墨,目光深而有神。
他看到寧飛揚,將那一個小瓷壺對著寧飛揚拋過去,說道:“第一次來,不好空著手,就順手買了瓶蜂蜜,算個意思吧。”
寧飛揚伸手接住,拿在手中看了看,就擱在旁邊的桌子上了。
“你不是回了南邊了麼,怎麼來了?”付雲問。
“你外公讓我趕過來告訴你,說家裏的小公子染了天花了。不過你外公也說不用擔心。”唐宗寧翹著二郎腿對著付雲坐下,伸出一根手指頂住下巴繼續說:“出了天花還讓你不用擔心,你外公到也是奇怪。”
“你個小媳婦,果真是狐媚,人家弟弟染了天花了,你還隻知道笑。”
“你才小媳婦,誰跟你是的長的如此自謙。”寧飛揚將扇子搖開,隔的唐宗寧遠遠的
“嗬,我自謙。出門打聽打聽,看看這些坊間的女子誰不知道我?”唐宗寧很是不服氣。
“你們兩個別吵,一個是好好的少莊主,一個少年才俊,應該是惺惺相惜才是,吵個什麼。還有唐宗寧,寧飛揚憋不住笑了出來,不過是付唐渚他並沒有染什麼天花而已。”付雲看著兩個人吵吵嚷嚷的,出言打斷。
“沒有,付家可沒有什麼嫡出的小公子”付雲答。
寧飛揚正要添上一兩句,卻看到唐宗寧放到桌子上的用紅色絲線係著的藕色錦緞,他盯著細細的打量,總覺得眼熟,可是也一時想不到是在哪裏見過。
“他來了皇城了?”唐宗寧皺了皺眉,算是明白為何成家外公說不用擔心了,白白讓自己從臨淄跑到皇城,給付雲一個假消息。
“恩”。
“等等,先別說小公子了,那個是什麼?”寧飛揚實在想不起來,又實在是好奇,伸出手指著藕色的錦緞打斷兩人的對話。
“這個嗎?”唐宗寧將錦緞拿起,拋向空中,又接住,笑著說:“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誰稀罕知道!”寧飛揚微微瞪了一下眼睛,猛的將扇子收起來,刷的一聲十六支梨花針飛射而出。
針尖雪白,這一下顯然是留了情麵了。
唐宗寧猛的向後一個踉蹌,絲毫沒有料到寧飛揚會來這一手,飛身跳到椅子上,順手抄起桌子,護住自己,十六支梨花針插入桌麵,隻剩下銀色的末端露在外麵。
“你……你居然為這動手!”
“我就動了怎麼著?”寧飛燕沒有看著唐宗寧,隻是盯著那錦緞。
紅色絲線係住的藕色錦緞,從桌子上滾下來,滾到寧飛揚的腳邊,他彎腰將他拿起來,解開繩子。
“你可別看,給我的道士說了,這可是我給我未來媳婦的。”唐宗寧放下桌子,說。
“哦,那我可是要好好看看了,是什麼不堪入目的東西。”
付雲搖著頭看著兩個人,抿了口茶,心底還有些羨慕。
“那……那你還是看吧。”唐宗寧換了個座位,靠著付雲坐下。
寧飛揚打開錦緞,看到字跡,臉色有些微微的難看,藕色的布料上正是自己當日在道觀中寫下的一句詩:小春夜,紅窗高,明珠高懸,世事無常,別來晚風空淒涼
除此之外,本應是空空蕩蕩的錦緞,此時卻多了一句詩,與自己的那一句相合:一冬雪,鴻雁低,錦書難寄,遙指江山,猶記年少恨離殤。。
筆力遒勁,筆畫行雲,顯然不是自己的筆墨。
“後麵一句是你寫的?”寧飛揚問。
“對啊,這事說來也奇怪,我呢,飛輕功,不知怎麼就迷了路,跑到一道觀裏去了,有個老道士正在把一些什麼詩啊詞啊文章啊拿出來,說是有興趣的可以添上一兩筆,我就任意合了這一句。結果這老道士就把它給我了,還說這是我日後的媳婦寫的,說要我日後的定能見到我媳婦。”唐宗寧一邊笑一邊說,神色都沉醉到老道士跟自己說這段話的場景中去了。
“誰讓你寫了,誰讓你寫了?!”寧飛揚一時急了,順手就將錦緞扔到了付雲的懷裏,付雲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低頭接過去看那錦緞。
“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那道士可說了,我家小媳婦美得跟天仙似的,跟我那可真是一對。”唐宗寧說的高興,眉飛色舞,就要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上一口酒,慶祝慶祝。
付雲看了,將手放在唇上,逼著自己忍住,才開口說:“那老道士可說了,你家媳婦是男是女?”
“付雲你這句話可是不靠譜,美若天仙,自然是女子了。”
“我去,不是吧。”唐宗寧看著付雲跟寧飛揚的神情,算是明白了,那句詩原來是寧飛揚的手筆。他看著寧飛揚死死的盯著自己像似把自己給生吞入腹的樣子,底氣不足的說道:“我不娶不娶還不成麼。”。
“別你啊我的,你們兩歇歇好麼,老道士的話未必對,正好唐宗寧來了,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到底來說說這假仗到底怎麼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