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琢琢少年郎,清風朗月世無雙。
肖鈺生在禦醫肖家,身為長子的他在弟弟肖邛致流連酒巷的時候,已經醫術小成。父親在禦醫的位子上退下來之後,肖鈺便順理成章成了接替他的人。
他長成了父輩希望的模樣,少年老成,家族希望。
但是弟弟肖邛致卻始終對他這個哥哥不親近,不喜歡他們討好皇親貴族的那一套,所以早早地便跑到桃源村去當了個閑散的大夫。這麼一來,肖老太醫便更加重視自己長子的培養。等到肖鈺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便沒有辜負地長成了他所希望的一般儒雅少年。
不過,每一個乖孩子的心裏都會有叛逆的一麵,肖鈺也不例外。他的逆反,開始在很早的心裏,所以隱藏得特別深。
那時先皇還未離世,拓跋朔還隻不過是個監國的太子。老皇帝身體日頹,姚左丞野心漸露,權傾朝野。整個北朝分成了兩個派係分庭抗禮,勾心鬥角。
肖家是宮廷禦醫,職屬內宮。即使不斷有人示好,但肖鈺素來厭惡深宮後院的那一套套陰毒的把戲。所以一向是保持中立,隔岸觀火。
當時朝廷官員各結成黨羽,懈怠公務。本以為這樣的局麵會一直持續到新皇登基,無論是年輕的太子,亦或是野心勃勃的左丞相姚崇明。
就在整個官場烏煙瘴氣之時,一個官員卻挺身而出,在朝會上麵大聲斥責太子朝臣黨派相爭的現象,頓時成為眾矢之的。
慷慨激昂的殿前之辯,那個一向默默無聞的朝臣用一己之力,和朝堂上的一幹眾臣激烈爭執著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民生之衰,政事之怠,那個官員聲淚俱下,一一道來。
禦醫不上朝,但是後宮已經把這個傳奇一般的人物傳了個遍。肖鈺麵上淡然,心中卻暗暗欣賞這個官員的勇氣可嘉,也暗暗為他惋惜。他的話,同時得罪了當時北朝權勢最大的兩個人。
肖鈺隱隱覺得,這個官員可能連今晚都活不過去。
沒想到,夜半時分,一個提著燈籠的宮女來到禦醫院敲了敲自己的房門。
肖鈺披衣而起,“嘎吱”一聲打開門。宮裝女子讓了讓,露出背後一個華服的英俊少年——太子拓跋朔。
“太子殿下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肖鈺對著坐在麵前的拓跋朔恭敬道,內心卻是驚疑不定。隻見拓跋朔對著一旁的侍正點了點頭,隻見那個年輕的小內侍手中攙扶著一個步履蹣跚之人。
有些風霜的麵容,隱隱傳來的血腥味,這是個受了傷的成年男子。肖鈺臉上滿是困惑,太子深夜帶這麼個人來,究竟是為何?
“本宮要你救他。”拓跋朔麵沉如水,星眸中散發著震懾的光芒。
肖鈺麵色不卑不吭,似乎並不被眼前這個自稱本宮的人所威懾。這些年,想要讓肖家問他們效力的人不知有多少,討好的,恐嚇的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太子殿下,禦醫院醫治病人向來都要宮人記錄,備案之後微臣才能例行救治。如太子這般遮遮掩掩的暗中行事,請恕微臣難以從命。”
一聽這話,侍正白皙的臉上立即滿是怒容,急聲道:“大膽,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也敢違抗?”
“微臣職屬禦醫院,給皇上和後宮效力,不是太子殿下的家臣。若殿下真的著急用人,宮外那些想攀高枝的大夫比比皆是,又何苦要為難在下?”
侍正氣得發抖,肖鈺句句指責太子殿下居心不良,他正準備再次斥責這個不知好歹的肖禦醫時,卻被拓跋朔的眼神製止。侍正唯唯諾諾地垂首,隻聽得上首的拓跋朔沉聲道:
“東宮看似尊貴,實際上在皇宮中卻是孤立無援。姚左丞苦心經營多年,你可知處處是他的眼線?而這個男人,就是今日在朝堂上當眾怒叱的大臣--段嚴。”
“他就是那個斥責了太子和丞相的大臣?”肖鈺心下驚訝不已,那麼是誰把他傷得這麼重,太子又為何要救治他?
侍正義憤填膺地說道:“姚崇明這個人,已經膽大妄為到了如此境地。段大人還未走出宣武門,便差點丞相派出的人害死。還把段大人扔在了東宮的景湖邊,想栽贓嫁禍給殿下。”
段嚴堅毅的臉如紙般蒼白,濃濃的血腥味漂浮在沉默的空氣中。肖鈺額間緊鎖,垂首無語。少年太子眉間已略有殺伐之氣,言語間是不容置疑的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