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不相信,錢掌櫃的身體好得很,怎麼跌一跤就摔死了?然而事實便是如此,錢掌櫃身上並無傷痕,排除他殺的嫌疑。而屋裏的狀態,也排除了有他人來過的痕跡。
於是,便隻能歸結於,錢掌櫃就是這麼倒黴,他摔死了!
木家人都不相信,而錢珍珍則想起來昨日在鳳栩閣的門前發生的事。後來錢掌櫃回來後,曾經跟眾人學舌,慕容鈺有多麼大言不慚,竟叫官府抓他。
會不會是鳳栩閣的人動的手腳?這個懷疑剛剛升起,便被錢珍珍深信不疑,立即催著薛程仁去報官。
誰知,官府雖然來了人,卻不是來調查錢掌櫃的死因。而是問道:“錢掌櫃還有三年牢獄沒有坐呢,怎麼就死了?”
話音剛落下,便被錢珍珍尖叫著接過話:“什麼?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爹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坐牢?”
那衙役便道:“既然如此,死者為大,便讓錢掌櫃入土為安吧。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木家還欠鳳栩閣的銀子,限三日內上繳。”
“什麼?”錢珍珍一聽,立時瞪起眼睛。嵌在她紅腫的麵孔上,格外醜陋。
“木家的主事人呢?怎麼叫一個醜丫頭來管事了?”那衙役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錢珍珍,偏頭去尋找看上去還過得去的人。
這一句,便又惹惱了錢珍珍,立時尖叫道:“我是木家的大小姐,我就是主事人!你這官差,到底長沒長眼睛?還是你拿了鳳氏那賤人的銀子,特意來汙蔑我?”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女人的直覺是極精準的。這位衙役,卻是受了某些人的叮囑。隻不過,不是鳳瑤罷了。而是縣太爺,為了巴結某位身份高貴的主子,特意囑咐了衙役如此。
那衙役有縣太爺作保,如何會怯錢珍珍?何況,錢掌櫃一死,木家便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沒有男丁的木家,隻有一個軟蛋上門女婿,能有什麼能耐?便把腰間大刀一拔,冷冷地道:“還請不要妨礙我辦差。”
“唰”的一聲,大刀被拔出來半截,亮閃閃的鋒銳,險些耀瞎了人的眼。錢珍珍並不怕麵前的衙役膽敢對她如何——她可是木家的大小姐,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隻見站在身前的衙役滿眼輕蔑的神色,直是心中怒火飆升,一個兩個都輕賤她,當她好欺負麼?
“來人!將他們都轟出去!”錢珍珍一指幾名衙役,轉頭目光掃向家中的下人們。
薛程仁見狀,直是暗道不好,連忙壓下錢珍珍的手臂,對打頭的那位衙役賠罪道:“這位官爺,真是對不住,內子剛剛失去父親,心情極度沉痛恍惚,並非有意衝撞。”
那名衙役便重重地哼了一聲,將佩刀用力插回刀鞘。頓時,刀身撞擊刀鞘,發出金屬相撞的鏗鏘的聲音。周圍的家丁們紛紛受驚,渾身顫了一下。衙役目露得意,下巴微抬,看向薛程仁道:“把罰銀上繳吧!”
方才,衙役分明說,限三日內將罰銀上繳。然而被錢珍珍一頓衝撞,頓時改了主意,當下就討了起來。
錢珍珍聞言,眉頭一豎,張口就要說什麼。薛程仁心知,那必不是什麼好聽的話,連忙捂了錢珍珍的口,說道:“此事好商量。官爺,你也知道,我們老爺剛去,家裏一團亂,銀子什麼的,我們先上繳一部分可好?其他的,三日內我們必會準備齊的。”
衙役對他做低伏小的姿態很是受用,又一想,臨出來之前,大人並未交代必要今日收上去,便佯作大度地點了點頭:“那便先呈上來三分之一吧。”
昨日慕容鈺對秋棠苑的罰銀,分為兩份,一份是秋棠苑竊取鳳栩閣的創意後所賺得的銀錢,一份是純粹罰款,數目是前者的兩倍。故而,衙役便做主叫薛程仁先呈上來頭一份。
薛程仁聞言,便連連點頭,攥著錢珍珍的手腕,道:“珍珍,跟我去取銀子罷。”
兩人離了衙役的視線,頓時錢珍珍甩開他的手,冷冷地道:“你竟是打得什麼主意?爹的屍骨未寒,你竟先如了外人的意,磋磨起我爹的名聲和家產來了!”
薛程仁隻是苦笑,攤手道:“咱們是一家人,我還能打什麼主意?不都是為了木家麼?珍珍且別氣,咱們先交上一部分,其餘事情等衙役走了再說。”
錢珍珍的眼神更冷了,剛要說什麼,忽然薛程仁俯身過來,湊在她耳邊說了一番話。頓時,錢珍珍的臉色微變,有些吃驚,有些警惕,等他說完直起身,臉色更沉三分:“好,好,你竟有這份心機?往日倒是我和爹爹都小瞧你了!”
聲音極是陰冷,竟有些森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