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鳳最後走到桌前輕輕將頭顱眼睛閉上,說道:“他馬上下去陪你了。”
趙昀晨攙扶著周紫鳳走到外麵,周紫鳳毫不意外地看到滿地甲卒屍體,“受傷了沒?”他問道。
趙昀晨搖了搖頭,笑道:“小事一樁。”言罷他擺了擺手,竹林中響起輕微聲音向著村子裏去。
“本都是大齊人,莫要太......”周紫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將話說完,趙昀晨也沉默下來。
半餉,一群甲卒就帶著一輛馬車回來了,周紫鳳向他們平靜拱手行禮,他們也都沉默回禮。
周紫鳳坐在車裏,雙手握拳抵在膝上微微喘著粗氣,他哪還有剛才麵上那無懈可擊地平靜。
“陳占昆不應該死這麼早。”趙昀晨的聲音從車外傳進來,“他也不應該死在那種地方。”
“應當更深一點。”
周紫鳳聞言沉默不語,半餉他回應道:“陳占昆那種人就應當死在戰場上,刺殺這種事他做不來,我也不會讓他做。”
地麵有些陡,趙昀晨甩了甩馬鞭讓馬跑地慢了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依舊對他有怨氣。”趙昀晨平靜聲音傳了進來。
“你明知道隻有那樣你才能活,當時本就是要麼都死要麼你獨活。”
“我當然知道。”周紫鳳笑道,“他叛了大齊是權宜之計,他殺了師父是迫不得已。”
周紫鳳緩緩收回笑容,吐出一口濁氣,“我當然都知道。”
趙昀晨雖然在車外但他也明顯可以感覺到周紫鳳的情緒變化,他微微歎氣說道:“你這又是何必。”
周紫鳳沒有再接話,車廂內寂靜下來,一路無聲。
......
周紫風被攙扶下車,一隻手微微遮擋住明亮陽光,他熟門熟路地給趙昀晨指路,最後兩人從清冷的寺院後門去到後山上的一座小屋。
周紫風推開塵封房門,屋內物品都鋪上一層薄薄灰塵,但所有物品擺放都與那被燒毀的小竹屋一模一樣,趙昀晨微微怔愣將周紫風扶到桌前坐下。
“然後呢?”趙昀晨問道。
“等。”周紫風閉上眼端坐桌前。
半餉周紫風睜開眼看著無奈地望著他的趙昀晨,趙昀晨見他看來便負氣般地將頭扭到一邊。見此周紫風笑道:“那勞煩你跑一趟了。”
周紫風不知從哪掏出一封信封遞給趙昀晨,“麻煩交給幽州刺史,相州,冀州,北兗州都已送出,反而是我所在幽州一直沒有送出去。”
趙昀晨毫不拖遝地轉身出門,周紫風坐在屋內喃喃自語:“既然已為我布好局,那這中盤就由我來下。”
......
一僧人從北方南下,頭上隆起肉髻,袈裟飄搖,走過的道路野花盛開,他如同一抹春風。路過一小河時他緩緩停下匆匆步履,彎腰輕柔捧起河水淨麵,水中魚兒都欣喜遊過來輕啄他的手掌,他笑著,於是河中蓮花快速萌芽張葉然後盛開,他伸手輕輕觸碰蓮花花瓣,扭頭向南看去。
破無明,證實相,入實報,證寂光。
三千世界,他一人獨享“福報”。
......
周紫鳳點燃桌上蠟燭,他長籲一口氣,燭火悠悠。
深夜屋外林子透著一股陰暗氣息,周紫鳳站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他眯著眼看向那窄小山路,山路幽暗,周遭隻有這座小小屋子亮著些許光亮。他探出身子抬頭看天,烏雲遮住月亮光華,他側耳聽去,風卷入竹林,如泣如訴,他收回身子繼續閉眼坐於桌前。
周紫鳳一夜未睡,他依舊端坐桌前,微微扭頭看向窗外,已然五更天天色卻依舊黯淡無光,風聲愈來愈大,周紫風突然扭頭望去,門被輕輕推開,僧人緩緩走了進來,身上有些灰塵,他一天一夜奔走五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