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終局(1 / 1)

陳占昆站在最前端直視那黑衣老僧,老僧臉色蒼白,而陳占昆看起來則更為狼狽一些,身上甲胄滿是裂紋,頭盔不知丟到哪裏去了,黑衣老僧歎道:“何至於此?”

陳占昆扯了扯嘴角,這確實是個無趣的問題,他聞言隻是將手中包裹丟到跟前,裏麵的頭顱滾了出來,軍旗插在身旁,地磚裂開。這皇宮前的每塊地磚當初入窯燒製都得整整兩百天出窯,據說是由修士以內力氣機燒製,出窯後堅硬異常,刀劍過不留痕。而這鋪設更為嚴格,表麵嚴絲合縫,即所謂的“磨磚對縫”,上百人一天都隻能鋪設十幾塊,頗為金貴,世人謂之曰“金磚”,或者是“京磚”。

那僧人見此皺了皺眉,不知是因為那頭顱還是這地磚,然後他抬起頭瞥了眼城內衝天黑煙,拂袖轉身冷漠道:“那便去死。”

一人於僧人相對從宮中緩緩走出,身著一襲紅袍,神情冷漠。

陳占昆看見那人有些驚詫,他不自覺地直了直腰,緊了緊手中軍旗,緊接著他露出一抹罕見的釋然微笑,軍旗無風自動,他身後的大齊甲卒未動卻有無數喊殺聲傳來。

軍旗為軍魂,人死魂不滅!

......

門被推開,一股初春的冷氣湧進房間,周紫風坐在桌前手指輕輕扣動棋盤邊緣,眯眼看著棋盤,仿佛不知道有不速之客推門而入。

來人帶著濃鬱血腥味站在門口,他環視屋內癟著嘴巴發出“嘖嘖嘖”的響聲,而後視角轉了過來,他緊盯著周紫風側臉嘴角勾起朗聲說道:“我是來給你送一份大禮的。”說完後他揚了揚手上的包裹,像是好友上門在炫耀一壇好酒,有些液體滲了出來,滴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周紫風食指拇指並攏搓了搓,從棋盒中撚起一枚白子,懸而不定。

那來人倒也不介意周紫風這在他看來的刻意做作,他像是這房間的熟客般四處走動,最後拎著包裹坐到了周紫風對麵,低頭看著棋局,“這人倒是愚忠,那群瘋子整整審了他三天才張嘴。”那人看著棋盤譏笑道。

周紫風聞言斂了斂眼睛,將白子按到了棋盤上。

那人笑意終於慢慢收起,皺起眉頭怒意在眼底湧現,“你現在這幅做派又是給誰看?”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瞥著周紫風,然後狠狠將包裹砸在棋盤上,棋子被砸的四散落地,他看著棋盤上零零散散的黑白子,發出一聲愉悅的笑聲。

他走到門口,伸了個懶腰,看著朦朧的朝陽,“你這次死定了。”他輕聲說道。

周紫風看著棋盤上包裹露出的一角,血液流的大半個棋盤都是,隨後他輕柔將那顆頭顱抱了出來,那頭顱頭發髒亂的搭在臉上,怒目圓睜,臉上滿是淤青腐爛的傷痕。周紫風將那顆頭顱放在棋盤旁,臉朝棋盤,然後撚起一枚枚棋子擺上棋盤。

來人站在門口轉頭看著棋桌旁擺子的周紫風,認真的重複了一遍,“你這次死定了。”

周紫鳳頭都沒回,他默不作聲地敲了敲棋盤。

來人有些尷尬,站在門口沉著臉盯著周紫風,過了會兒也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沒意思,於是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到周紫鳳對麵輕輕坐下,雙手撐著臉看著棋盤,也不管被血液髒汙的衣袖。

一顆死人頭顱怒目圓睜擱在桌上,血液從傷口處滲出潑灑的滿桌都是,而桌旁一人下棋,神情專注,一人觀棋,津津有味,這場景看起來如同一幅吊詭的潑墨畫。

周紫鳳落子如飛,黑白子從角開始廝殺蔓延,不多時便轉入中盤。

周紫鳳驀然停頓下來看著棋盤。

“不重布局,”老人仿佛坐在桌對麵輕輕用食指敲了敲棋盤,“過於重中盤。”

周紫鳳會心一笑,繼續落子。

中盤轉大官子。

周紫鳳驀然停頓下來看向來人說道:“趙昀晨,我們是不是敗了?”

趙昀晨身體僵了僵,盯著棋盤木然道:“他不知從哪請來了一位聖人出世,聖人以魂飛魄散為代價,將本就重傷的陳占昆與八千大齊甲卒當場格殺。”

周紫鳳繼續看著棋盤,伸手拂去棋盤上的棋子,輕聲道:“終究還是不可為。”

趙昀晨聽罷抬頭怒道:“早叫你遠遠離去,這三年你棋子都已擺好,你留下來又有何作用!?”

趙昀晨站起身來,頹然道:“敗了便敗了,隻要你活著大齊終究不會亡,你多活一天,那蕭狗便如鯁在喉一天。”

“你為何不走?”

周紫鳳聞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書架前,彎腰抽出一本書,那是三年前老者看的最後一本書。周紫鳳翻開後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張夾在書中的信封。

周紫鳳打開信封,看罷,他轉頭看著趙昀晨說道:“送我去祇洹寺。”說完隨手將信封投入火盆,然後一腳將火盆踢翻,順手將書也丟了進去。

周紫鳳站在門口看著火焰蔓延到書架,火光在眼底燃燒,他咧開嘴猙獰說道:“棋局未完,誰都不許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