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下,已是日暮時分。
鏢局外的楊樹稍上,知了還在聲嘶力竭的鳴叫。
熱啊,熱成狗了,真他娘的熱……
自打那天夜裏冒雨前去同裏抓捕陸宅鬧鬼之人,再回到蘇州時,直到今日為止,已有十日沒有下雨了。
外城河的水位因為連日的高溫,下降的厲害,部分支流河段行船都難。
在這炎熱的天氣裏,人的脾氣也似乎暴躁了許多。
本地人與外地流民的衝突,地痞流氓與良善人家的衝突,總而言之,自打北邊的流民大批大批的湧來,這蘇州城裏就沒消停過。
就在今兒下午,剛剛處理了三起治安事件,頂著一雙烏眼圈的劉至銘就忍不住來跟我抱怨:“兩天沒睡好覺,抓了一大堆作奸犯科的癟犢子,這他娘的還不如待在同裏養老呢!”
是的,自打破獲了陸宅鬧鬼案,將季無焜和瓷須貓的成員繩之以法後,張郢山就兌現了承諾,將劉至銘調回了城裏。
而且,張郢山知道劉至銘跟我們的關係不錯,還特意讓他擔任山塘街一帶的巡警警長。
山塘街是城裏很繁華的一帶,在這段時間,也是雞毛屁事最多的地方。
因為繁華,所以人多。因為人多,所以方便渾水摸魚。
本地的青皮流氓一般都不敢在此造次,因為能在山塘街開店做生意的主兒,都是有頭有臉有關係網的。
他們要是在這裏偷雞摸狗影響別人做生意,分分鍾就會被套上麻袋拉進巷子打成豬頭三。
可是外地人不管那些啊,他們本就是為了逃避戰亂才來到這裏,又因為生計沒有著落,隻好做些小偷小摸之類的下作事情。
又因為他們不是本地人,沒有跟腳。作案之後立即開溜,不論是警察還是地頭蛇,一時都很難找到他們。
在那些作案的流民中,多數是被逼無奈,還有一小撮是天生就好逸惡勞,喜歡作奸犯科的主兒。
總而言之,由於流民的到來,山塘街一帶的顧客和商家都沒少丟東西。
就連我開在那的鶴雲樓,也逮到過好幾個因為餓瘋了,摸進後廚偷東西吃的難民。
不過在我的授意下,掌管酒樓的劉和也沒太難為他們,反倒從裏麵挑了兩個看著還算手腳勤快的,讓他們留下幫著洗菜做事。
傍晚六點多的光景,趙立坐在鏢局大廳裏解開衣襟,玩命地扇著扇子。
一向比較高冷的老賈拿著兩張帖子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
他將那兩張請帖丟在桌上,拿起茶碗就灌了一大口,然後抹了把汗才說:“袁衝差人送來的帖子,半道上遇到我就給我了。說是今晚袁宅設宴,請你和趙立過去。”
“袁衝設宴?太陽打西邊出來啊?沒聽過袁衝袁鐵頭還有請客的時候啊。”趙立一臉稀奇地說道。
我掃了眼桌上的那兩張請帖,說:“八成是因為保安團升格的事情,你這位剛當上旅長的未來大舅子這是要大夥去給他送禮呢。”
“十有八九就是這樣。”老賈又灌了一大碗茶,說,“袁衝和保安團這回鳥槍換炮,趙立,人家還會讓袁穎嫁給你嗎?”
趙立聞言,拍了拍桌子道:“他敢不讓袁穎嫁給我,我和袁穎都已經……”
“都已經什麼了?生米煮成爆米花了?”我見趙立突然住口,戲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