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殘閣內靜可聞針,無人貶亦無人讚。穆小七屏息在幕後等待,心中揣測:不滿意?語調太悲?還是沒看懂?他有些後悔,他想殷無極這等當世梟雄莫不是喜歡那種場麵宏大的英雄戲,而不是在這種言辭淒婉的感情戲。自己本也不愛這等略顯小家氣滿是男女之情的文戲,愛的是那英雄沙場豪放義氣的武戲。這皮影戲中最喜歡的就是“長阪坡”、“過五關”等三國的情節配上高亢蒼涼的秦腔,聽了能讓人激動的一層一層直起雞皮疙瘩。可這種戰爭場麵的武戲需要的人物眾多,三個月根本來不及製作,人物對戰的操作又極其困難繁複,且秦腔的地方口音太重自己便是能唱這裏的人也聽不懂。權衡再三最後選了這出文戲來演,配上《長恨歌》中通俗易懂,敘事性強的詩句,再加上皮影戲這種新鮮生動的形式,足能令這個世界的人眼前一亮新鮮好奇了,難道他竟絲毫不覺有趣好看?難道變態的喜好果然與眾不同?

眾人屏息、靜待。

“啪,啪。。。”殷無極坐起,闔首,拍掌,終於開口一字一頓道:“好心思!好技藝!好文采!”

穆小七聽了一顆心終於又放回了腔子,從幕後走出,又是一張諂媚的臉,笑道:“爺過獎了,小的哪來什麼心思文采,不過是想著能為爺分憂解悶才弄了這麼個小玩意耍給爺看,爺可還滿意?”

“爺很喜歡,這可都是你想的?”

“回爺,這皮影戲是當年小的和弟弟淪落街頭時跟一位老藝人學的,詩是小時候鄰居一位秀才教的,小的隻是把這兩樣弄到一處演給爺看。”

殷無極聽了這番話冷笑兩聲:“哼哼,穆小七,你別在這兒跟爺吊花嘴子,這影子戲的道具心思豈是一般的街邊藝人能想出來的。還有這詩句如此工整秀麗,又怎會隻是出自個秀才之口。還偏偏都讓你學了,你這機緣也太過巧合了。”殷無極隻看著穆小七,看他如何圓了這番話。

穆小七早料到殷無極會有此問,自己被逼無奈顯出才藝以保屁股的清白,可這些東西技藝在這裏顯得太過新奇絕倫,自己年齡小來曆不正,定然會被懷疑。若說這些是自己想出來的,別人當然不會相信,就是有真信的又會把自己捧為什麼驚世奇才,倒是更添麻煩。若說是高人傳授,可這高人是誰?又身居何處?和自己有何淵源?殷無極又豈是好糊弄的,弄不好查來查去再把自己的身世來曆查個底兒掉。這瞎話是必然要編的,要編的件件巧合樁樁離奇又毫無關聯,讓人無處著眼無從下手明知一番胡編亂造卻又尋不到隙挑不出錯,自古以來真正的曆史能找出錯誤,誰見過杜撰的故事能辨出真偽的?

若說講故事,穆小七最是拿手,他似是回憶般開口說道:“爺真是真知灼見,小的實在佩服。小的無德無才,可偏偏就應了個巧字。幼時家中曾請來相士給小的算命,說小的一生顛簸磨難,不是有福祿之人,可命中注定多遇奇技異能之人。果然小的這些年盡遇到些奇特的人,機緣巧合下學了些技藝,所以當初才敢應承能做出新巧玩意討爺歡心。說起來這傳小的皮影戲的老藝人,當初非說小的長的像他死去的兒子,硬是傳了小的這皮影製作表演技法,說是讓小的學了給他養老,小的看他瘋顛可憐就答應了,誰知沒多久他便死了,小的還當真做了回孝子把他好好葬了。那教小的學詩的秀才更奇怪,成天嚷嚷他是天上紫薇星下凡,要留千古絕世文章於後世,可他功不成名不就的,誰也不理會他的詩文。後來他說自己要重返仙班了,必要找個人把詩文傳於後世,不知怎麼偏偏看中小的,硬逼著小的把他的詩文都一字不落的背下來,他日日來小的家中死磨硬泡,小的家人全當是請了個不花錢的先生,就這麼的天天被他在耳邊念來念去的,小的就把這些詩句都背下來了,其中的意思小的倒不太懂得。”

殷無極聽他這番鬼話連篇,一口一個小的,明知他沒一句真話,可又找不出他的錯處,他已說這兩人一個瘋一個神,總不能去和他去論什麼瘋顛之症,辯那些鬼神之理。這穆小七年紀不大,卻真是隻白了尾巴尖兒的狐狸,老奸巨猾!殷無極不怒反笑道:“好,好,好一個‘巧’字!”連說三個好字,轉頭又問身邊的男孩,“秋兒覺得今日這出戲唱得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