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七說完便覺背上的傷口疼得過了界,從背後疼到前心,又從前心疼出了腔子,禁不住扶住胸口半喘了兩聲,卻不敢把一口氣喘得滿了,隻怕發出聲響便驚了穆小八。
穆小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穆小七,待他把話說完,眼神卻又轉向窗外,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輕輕搖晃,搖晃中卻還夾著些許輕顫,右邊的耳朵扯動了兩下,卻不見半分緋紅點染,再轉過頭來卻是眸色幽深,眉峰微頓,挪到穆小七身邊,五指緊閉,手背微微弓起,似是虛捧著穆小七的一顆心般,在他胸口慢慢順了兩下,卻不料倏然開口便是一句:“除了此事!”
穆小七聽了猛然攥住穆小八放在胸口上的手,終於滿滿的喘足了一口氣,卻覺得胸口越發憋悶酸楚,也不看穆小八,低頭喃喃說道:“你……你怎麼就不聽話了呢?”說完把穆小八的手從胸口上扯下來,低垂著眼簾搖頭又歎,“殷無極此人自負至極,決作不出違背誓言之事,待殺了殷知春你我便能逍yao餘生,率xing而為了,可你這一報仇何時又是個終了?哪裏還能逍yao率xing了?”說完抬頭看向車窗外,苦笑道,“隻怕今後再沒有和殷無極談條件的機會了……好不容易逮了條大魚,你卻是活魚摔死賣,白費了我之前抓魚的功夫!”
穆小八聽了微微一怔,說道:“你要和我走嗎?”
“廢話!”穆小七鬱悶之下,伸手去拍穆小八腦袋,卻不想被穆小八靈巧的避開,單手停在半空,臉上也是一怔。的82
兩人一言不發的看著彼此,各自體味其中不同之意。
“小八,你再好好想想……再想想!”穆小七突然又抓起穆小八的手腕低聲說道,聲音雖低卻說得格外真誠懇切:“這次的恩怨一了結,哥哥便帶你離了這裏,再不踏入這江湖紛爭半步。四海之闊,山川之美,你我還未曾親眼見過!爹娘生了你,哥哥陪著你,爹娘養你五年,哥哥便陪你兩個五年、三個五年、十個五年,陪你踏遍天下美景,閱遍人間百態,不成嗎?”
“我若報了仇,你便不願陪我了嗎?”穆小八卻盯著穆小七問道。
穆小七聽了一愣,依然沒有放了穆小七的手腕,反而抓得更緊了些,歎口氣又道:“隻怕到那時便由不得我了,我想陪你都不行了。”穆小七似是而非的說完,腦中想起殷無極,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忍。
穆小八卻突然抽出手把穆小七緩緩放倒,讓他背部向上趴在車上,在耳邊輕聲說道:“哥哥,你睡吧。”
穆小七聽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一行人離開山神廟正是卯時,天色尚且不大亮堂,深秋的清晨寒霜濃重,霧蒙蒙一片不辨前路,一騎一車卻是撕開霧帳飛馳而去。夏公子所選來駕車的馬自然是好馬無疑,難得殷無極所乘的那匹“劉翔”更是不負其名之盛,未料到竟是神駒一匹,雖不是追風駿足,騰若飛禽,卻是中程發力,野行萬裏,大有愈跑愈勇之勢。若不是殷無極有意控製,那四條大長腿撒蹄子一跑竟是把馬車落得漸行漸遠,累得夏公子抽腫了馬屁股,抽細了小胳膊,勉強才追得上劉翔的腳程。四人快馬加鞭走了三個時辰,到了午時日頭高照,濃霧散盡,殷無極因不喜出汗粘濕,便找了路旁一處背yin處停了馬,夏公子在後麵見了也連忙停住馬車,張開手掌看了看上麵磨出的一溜水泡,撅著嘴狠狠剜了劉翔一眼。
殷無極一甩韁繩,下馬走到車前,夏公子趕緊把撅著的嘴繃了回去,伸手掀開車簾。殷無極身體略微前傾,側頭看了車中一眼,見穆小七趴在車上閉目沉睡,穆小八卻曲腿坐在車窗邊,兩腿間插著一把單刀,兩臂抱膝,雙手握刀,睜著大眼一副戒備之狀。
“下來。”殷無極看了穆小八一眼,命道,本來閉著眼的穆小七卻是倏的睜開雙眼,不及起身,趴著便問:“叫他何事?”
殷無極又看向穆小七,冷笑道:“他不去備飯,難道要讓我去?”
穆小七聽了身體動了動,卻被穆小八輕輕按住:“哥哥,你想吃什麼?”
穆小七一聽當真覺得肚中饑渴,抬著腦袋往窗外看了看,趴回去歎道:“我想吃荷葉餅卷燒鴨子,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倒有處去弄?”說完饞得咽了兩口唾沫,不過癮又大咽了一口。
穆小八聽了點點頭,提了刀便從車窗一躍而出。
殷無極聽了卻是眉頭微皺,他一向挑剔講究,心中最厭那種以手擎食的吃法,冷聲對立在一旁等候的夏公子說道:“夏兒,你也跟著去吧。”說完便進了車內。
夏公子默默放下車簾,咬著嘴追上穆小八而去。
車中二人卻是各自安靜,相顧無言。殷無極坐到穆小七身邊伸手把他輕輕抱起,讓穆小七麵對自己,叉開雙腿坐於腿上,姿勢與廟中穆小七與穆小八相擁而坐倒有異曲同工之處,隻可惜這姿勢在殷無極與穆小七用來卻與信任默契殊無半點關聯,如何看都是一副曖昧囧囧之態。
穆小七實在是身上發疼,腦袋發昏,也不敢再掙動撕裂了傷口,更不敢得罪已恢複武功的殷無極,倒是一動不動的乖乖坐在殷無極身上,垂著手任他抱著,心中暗自警惕。
“離兒,你肯為我受傷,我心中高興得很。”殷無極怕碰到背上的劍傷弄痛了他,便一隻手輕托在其臀上,一隻手伸到穆小七脖頸處輕輕摩挲起來。
穆小七把臉埋在殷無極鎖骨處,嘴裏悶哼了一聲,心中卻氣。
“身上很熱,染了風寒?”殷無極說完把穆小七稍稍扶起一些,略微低下些頭與他額頭相抵,果然覺出穆小七身上溫度高了許多,再看臉上也是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穆小七心知怕是傷口發炎引起了高燒,渾身關節酸痛無比,擱不得放不得,一經碰觸便渾身難受,隻不過背上的傷口實在太疼,相比之下這酸痛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穆小七又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暈暈沉沉之中也未聽見不遠處傳出的一陣簌簌的響聲。
殷無極抬起頭來又仔細看了看穆小七的臉色,卻是突然把手移到他腦後托住,低喃道:“離兒,讓我親親可好?”的66
穆小七這次卻不再悶哼了,沙啞著嗓子叫道:“不好……”剛一張嘴就被殷無極按著腦袋堵住了嘴,濕滑的舌頭探到口中細細勾纏翻攪起來。
穆小七睜著眼正待反抗,心中卻又想到:自己現下身上有傷萬萬是打不過他的,掙裂了傷口卻是白疼一次!若是惹惱了他小八也會跟著遭殃。逃命途中他怕也沒有那般心情真弄個什麼車震,反正今後無論如何是再不見這人了,便讓他占些便宜留個念想吧。七想八想了一遍,穆小七幹脆閉上眼作死魚狀,任口中那條濕滑柔韌之物進出肆。
殷無極正吻的忘情,冷不防車簾被人掀開,一股微涼秋風灌進,穆小七側頭一看竟是穆小八拖著隻血淋淋的野豬站在車外,夏公子尚且半舉著手呆立在其身後,不知為何卻沒能攔住穆小八。
殷無極抱著穆小七並不放開,淡淡的掃了一眼穆小八手中之物:“既然獵到了東西,就去收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