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七聽了三人聯出的這首十七字詩頓時大笑,嘴裏說道:“再來再來!”想了想便道:“西北分兩地。”
殷無極聽穆小七句中帶了“西北”二字,哼了一聲並不出言相聯。
“兄弟終相遇。”穆小八倒是順著接過。
“問弟何所慮?”穆小七笑著看向穆小八。
“犯病。”穆小八一本正經的接道,耳朵卻忍不住動了一下。
穆小七聽了一愣,指著穆小八大笑,卻聽殷無極冷聲嘲諷道:“這十七字詩也稱‘無賴體’,倒是何種人喜作何種詩。”
穆小七聽了這話掃興,一想這“犯病”二字怕是觸了殷無極的黴頭,便閉了嘴不再說話,車內氣氛頓時又變回原狀。
又行了兩個時辰,車內穆小八突然坐到穆小七身邊,全身戒備。殷無極眉梢一挑,沉聲道:“夏兒,停車。”
馬車隻一停下,便聽車外有人高聲說道:“還請殷爺下車說話。”聽聲音正是單勉。
穆小七聽了哀歎一聲,心道這單勉此番追來的如此之快,不知又想了什麼yin損法子或是帶了什麼利害東西!
“夏兒,你替我打發了他們吧。”
“是。”夏公子恭恭敬敬的小聲應了,一轉頭立時變成了個玉麵閻羅,一人飛身而入對方百人包圍之中,不管來的是誰,一律一把彎刀挑死了事。比昨日穆小八那番激戰又是不同。
車上殷無極卻用掌風掀開車簾,對穆小八說道:“好好看著。”
穆小七聽殷無極如此吩咐,也集中了精神仔細看向車外,目光隨著夏公子而動。夏公子愛俏,雖已是深秋時節,卻隻穿了件湖綠色的薄衫,裏麵也是穿的極少,並未著任何夾衣夾褲禦寒,骨肉偏又生的嫋娜圓翹,風一吹,人一動,便是曲線畢露,薄衫貼在身上,腰下兩條玉腿看得分明,端是大腿圓潤,小腿纖細,膝蓋骨微凸,一踢一抬一分一合皆是繃得筆直,彎得柔韌,好不惹人遐想。
穆小七看得心中一動,卻道:原來他竟生的如此風情,難怪當日在四大公子中最是受寵,若論姿色確實比另三人高上半籌。
夏公子所用彎刀隻有尋常單刀的三分之二長短,刀身輕薄,刃長鋒利,通體銀白似雪,沾血而顏色漸深,滿飲人血後則變為青綠之色,刀名“不歸”正是“見血方歸,不見不歸”。此時夏公子手上的“不歸”已是白中泛青,暗含煞氣。一套刀法使得眼花繚亂,遇者傷,擋者亡。穆小七正自心中讚歎其淩厲,眼神一偏卻見夏公子把刀鞘遠遠扔在了地上,那刀鞘上紅白青綠的鑲滿了寶石明珠,禁不住大是擔心,便不再去看夏公子,隻盯著地上的刀鞘,嚴防有人趁亂偷了去。
殷無極見穆小七如此不爭,氣得直想一把揪過狠打一頓,側頭卻見穆小八看得入神,低聲說道:“你可能勝了夏兒?”
“三百招後,我敗。”穆小八回道。
“哼,你倒看得明白。”殷無極冷笑,“敗在何處?”
穆小八聽了沉思不語,眼有異色。
殷無極見了又道:“你若肯殺人,五百招之上方有敗績。”說罷聲音放得更低,接著又道,“不肯殺人定要有壓倒之勢方可,若不然本可勝卻平,本可平卻敗,本可活卻死!”
穆小八聽了神色一變,看著夏公子一番肆意殺伐,眼中漸有猶豫之色。他自習武起便是一帆風順,從無難以參透或是停滯不前之時。待到進入暗門,隻論天資進度也是超出周圍之人太多,僅四年便無人能出其右,便是無音當日也讚他是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他少年熱血,心中信仰深埋,其間種種磨難皆靠一身武藝與一心堅持化解,骨子裏的正直良善竟能引得貴人相助,不能不說是老天偏愛,幸運至極。穆小八xing格固執卻並非愚鈍,這幾日與仇人共處,心中怎能沒有波瀾?最是震動之處便是明白了自己與殷無極二人武功相差之遠,而此一點卻偏偏牽扯了又一番血海深仇,說不得便開始心有動搖,念有偏移,生出些急功近利的想法。似是把一個原本極善水的孩子驟然扔進茫茫大海之中,先是震驚,再是不甘,偏偏少年無畏,卻沒有一絲懷疑膽怯,反因善水而明白天下之水大同,因此深信自己終能逆浪而上,暢遊其中。如今殷無極一番話就像是突然告訴這孩子“扔了身上一樣重要的東西便可泅於海上而不沉”,隻一句話穆小八心中便漸漸生出了猶豫,畢竟隻是個孩子!
那邊夏公子已連殺數十人,突然聽得一聲尖銳的慘叫,原來是一人被劃瞎了雙眼,驚懼之中連聲大叫。
這叫聲卻似是當頭一棒,把個穆小八猛然打醒,抬起頭來再看向夏公子,眼中漸漸清明,透著一股再無轉圜的堅定,似是習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一瞬之間便脫胎換骨,更上層樓,不由竟是嘴角一抿,淡然一笑。
穆小七盯那刀鞘盯得眼中發酸,回過頭來正見了穆小八的笑,嚇得便問:“你把他怎麼了?他……他怎麼笑成這樣?”
殷無極聽了冷笑一聲,此時卻聽夏公子高聲喚道:“秋哥哥來啦!”
殷無極聽了倒是終於有了些許興趣的看向車外。經月未見,秋公子更顯羸弱,眼下青色甚重,與單勉穿了同一樣的白衣站在一處,一個清麗若仙,一個yin森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