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歌在出門之前,對負責守衛城門的將軍說明自己是出去為寧親王尋找風靈草的,並出示了李雲清給的腰牌,再繼續向山裏走去。
走在路上,周圍的人都在往家走,隻有鳳歌一人與路上眾人相逆,背道而行,單薄的背影被夕陽拉的很長。
大恒的王城之外,還有不少農戶居住,而西夏這裏,出城不過數百步,便已是一片茫茫沙地,隻有一些駱駝刺與芨芨草在風中搖晃。
“這裏真有風靈草?”鳳歌東張西望,自言自語。
往深處走,腳下是漫漫灰黃色的細沙,耳旁隻有沙粒被風吹起互相摩擦的聲音,沙地上,枯死的胡楊在沙丘上依舊屹立不倒,在明月清冷的光輝下,樹身扭曲盤旋,破裂的樹皮下露出的枝幹猶如白骨森森,有的枝幹已被風沙撕裂成絲絲縷縷,斷枝節節幹裂。
黑色扭曲的陰影投在沙地上,如同幽冥鬼手一般可怖,鳳歌在扭曲而詭異的樹影中行走,心裏不由得有些害怕,她輕聲喊了一聲:“關林森?”
“我在。”簡單的兩個字,頓時就讓鳳歌忐忑不安的心安穩下來。
“大殿下有何吩咐?”
“我……”鳳歌想叫關林森現身陪著自己,但是現在並無危險,他是個有自主選擇行動方案的暗衛,就因為自己怕影子怕黑怕幻想中的鬼,就把他給叫出來,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合適。
鳳歌決定放棄叫他出來的想法。
當然,促使她決定放棄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知道暗衛也需要每天把幹了些什麼記錄下來,做為暗衛的工作考核內容,上交給皇帝。
基於對自己親爹的深刻認知,鳳歌覺得這可能會成為一輩子的把柄,被父皇翻來覆去的嘲笑,這倒也罷了,如果被母後知道,那更是雪上加霜,母後一定會把她當初是怎麼整治那些在宮中傳播鬼神之說的宮女太監的往事重複重複再重複的說給她聽。
在這樣的父皇母後威壓之下,鳳歌不得不對自己的各種出於本能的需求反複進行考慮,再提出。
可是……真的好可怕啊。
一陣夜風吹過枯死胡楊樹上的孔洞,形成了奇異的嘯聲,如同鬼哭一般。
鳳歌隻覺得背上的白毛汗都出來了,心慌意亂之下,沒注意到腳下有一斷枯死樹根的樹根,身子被絆了一下,整個便向前撲倒。
毫不意外的,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接住:“大殿下小心。”
從關林森身上傳來的溫暖,讓她想要多靠近一會兒,她胳膊上因為恐懼而起的一點點雞皮疙瘩,很快消退。
“前方路上有不少坑窪,為便於保護,微臣就陪在大殿下身旁可好?”關林森認真的向鳳歌提出請求,好像是他為了省事才提出似的。
鳳歌當然巴不得他主動提出,他話剛說完,便連連點頭:“好好好。”說完,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你今天的工作總結怎麼寫?”
“暗衛的工作總結,隻交由皇帝陛下禦覽。”關林森說話的口氣中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十分討厭。
鳳歌冷哼一聲:“你給我等著,等我當了皇帝,就讓你天天給我端茶送水,半夜守門不準睡覺。”
這樣幼稚的威脅……關林森的嘴角不由彎起:“回稟大殿下,微臣這三個月來,每天都是如此,無一日敢懈怠。”
仔細想想,好像也的確是這樣哦。
居然威脅無效,好挫敗,鳳歌有些沮喪的垂著頭繼續往前走,關林森如影隨形跟上:“西夏筆墨賣得極貴,微臣從大恒帶來的墨也快要用完了,有些不需要寫的,就不浪費墨汁了。”
“哼。”鳳歌故作不理不睬,其實心裏卻是樂開了花。
兩人並肩向遠處的峽穀走去,聽說風靈草就在峽穀中的一個山洞中。
一進了峽穀口,便覺得陰氣逼人,比外麵要冷許多,風也更大一些。
鳳歌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她將頭轉過去想要避避,直吹臉上的風便停下了。
轉頭才發現,是關林森不知何時搶步上前,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穀口吹來的風。
“大殿下,不如我去取?”關林森開口。
在月光下,可以看出,這條峽穀的道路崎嶇難行,地麵並不平整,都是突起的大小石塊,可能會被絆著,也可能會將腳卡在石縫裏,鳳歌知道自己的身體並不是那麼的靈活,還不如關林森自己一個人過去取了風靈草方便,但是……
留在這個穀口等人也很可怕啊,不遠處那些枯死的胡楊林,就跟大恒傳說中的幽冥亡靈士兵似的,看著好像就要走過來掐住她的脖子。
她會有這麼多奇怪的幻想,都要怪杜書彥每次在課間休息的時候都要講鬼故事給她聽,以看著她明明怕的要死,還故作冷靜鎮定的樣子為樂。
這個混蛋,遲早要收拾他!
讓他成為史上第一個因為講鬼故事被皇帝惡整的人!
呃,算了,聽起來他並不丟臉,丟臉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