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得很,現在應該與律王殿下在京師裏吃香的喝辣的。”蕭燕然的語氣中滿是憤恨。

不必再問,也知道發生什麼了,為了給北燕人入關掃平障礙,律王甚至將玄鐵營的主帥也一並帶進京,讓原本就紀律鬆懈的玄鐵營徹底群兵無首,沒有一個得力主將的軍隊即使裝備再好,單兵作戰能力再強,也不過是個沒有啟動的鐵傀儡,更何況玄鐵營連鐵傀儡都不如,最多也就算個布娃娃。

原本覺得戰事勝敗結果大約是五成對五成的鳳歌,心裏頓時也涼了下來,“也許會輸”這四個字從她的腦海中一跳出來,便被她自己匆匆忙忙的抹掉,她神色的變化,在足以照亮山河的火光中,被蕭燕然盡收眼底,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欽佩。

她不是不明白戰爭的恐怖,臉上那一瞬間的變幻,就足以說明她並不是無知者無畏,但是她這樣一個打小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的皇家長公主,錦衣玉食被如珍似寶的嗬護著長到十幾歲,隻怕連殺雞殺魚的場麵都沒見過,卻能在這樣的緊迫之下,保持鎮定,足見過人之處。

豐縣被重重包圍,林翔宇放出的信鴿,大概是這座城池第一時間傳向京師的唯一機會。

關城四周圍著高高聳立的山體,在月光之下,山體的陰影牢牢籠罩著這處關隘,如同戰爭的陰雲壓在每個關城士兵的心上,這座關城裏,隻有五六個老兵,真的是很老很老的兵,已經六十多歲了,隻在夥頭軍中做著後勤類的工作,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像年輕人那樣在戰場上廝殺,而且,他們在年輕歲月,也沒有經曆過太多的戰爭,他們中唯一見過血的,隻有一人,那一年,他才十三歲,那是大恒國最後一次的大型戰爭,在那這後,大恒國風平浪靜,隻有小打小鬧的擾邊行為,隻要扛著武器走到陣地上,磕著瓜子互相罵一通,晚上到了飯點兒就扛著武器,如晚歸的農人一般歸營吃飯。

要是第二天還沒鬧完,兩邊士兵還會交流一下前一天晚上吃了什麼,並互相嘲笑對方吃得不好。

而現在,則完全不一樣了,真正要經曆血與火的考驗。

這些過慣了太平日子的士兵,能不能真的扛起保家衛國的重任,就連蕭燕然自己心裏,也十分沒底。

現在唯願便是能拖得一日是一日,玄鐵營盡最大的可能拖住北燕的軍隊,讓後方來得及調集兵馬,將北燕人盡量拖離京師。

望著營中隊列整齊的士兵,他們操矛持戈,步調整齊劃一,士氣高昂,除了人數少對陣經驗少,幾乎什麼缺點都沒有。然而,唯二的缺陷,也是最為致命的。

“既然豐縣已被圍,那就請大殿下坐鎮豐縣,至少安全一些。”蕭燕然說道。

鳳歌點點頭:“我不懂打仗,在這裏留著也沒什麼用處,還要你們分心照顧。”

“下官與大殿下一同回去。”林翔宇向蕭燕然行一禮,“前線,就交托給蕭校尉了。”

“義不容辭。”蕭燕然一拱手。

鳳歌正要離去,忽然看著身旁的關林森:“你留下。”

此話一出,別說關林森,林翔宇與蕭燕然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之色,關林森看著鳳歌:“屬下是大公主的暗衛,不敢擅離職守。”

“該離的你也離了,這次是孤王的命令,不算你擅離職守,孤王命你留在軍中,聽憑羽麾校尉蕭燕然的調遣。”鳳歌臉上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也不像是賭氣。

關林森不知鳳歌何意,在這等危急關頭,竟然將自己調離身邊,雖然豐縣比起前線來要太平一些,但戰事一起,豐縣被包圍,到時候城中存糧有限,為了一口糧食,到時候餓極了的人們要是鬧出什麼事來,都很難說。

“大殿下,我……”他還想再努力一下,留在鳳歌身邊。

鳳歌看著他:“別讓人說你是靠我的關係進來的,去,立下戰功,然後再回來見我。”

然後,便沒有對他說第二句話,隻對林翔宇說:“走。”

說罷便堅定的向前大步離去,與鳳歌在一起有半年多的關林森從來沒見過鳳歌這般堅定的下令,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隻是愣愣的站在那裏,看著鳳歌與林翔宇離去的背影,他心中百感交集。

關林森參與皇家暗衛選拔,本就是為了將來可以從暗轉明,做為大內統領,鎮守皇城,雖不能再現關家往日榮光,至少也可以再拾武勳,讓軍功世家的光輝不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