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雨接到鄭緒芬的電話要她主持書法大賽時正在省城家裏吃中飯。一個月不回家了,她要緊回家吃母親燒的紅燒獅子頭。電話裏頭鄭緒芬語重心長地說:小董啊,我曉得你和程市長關係不錯,還經常到他家去,這是很好的人脈資源我們要充分地利用。董雨愣住了,問:誰說我經常到程市長家去的?鄭緒芬說:你是主持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人們都看著的,到市長家去又不是壞事,這一次書法大賽要舉行六場,你在嘉賓席和程市長對話,就像中央台那個冀玉華和教授對話一樣,讓程市長在點評中凸現溫文爾雅的一麵,叫響“筆墨市長”的稱號,你就是大功一件。董雨不曉得鄭緒芬是什麼時候掛斷電話的,傻傻地把手機擱在耳朵旁邊,她在想那天到程市長家去的事。那天是星期六,要拍孩子在演播室玩遊戲的鏡頭,程市長要接待外賓沒空送孩子,隻能到他家裏去接鶯鶯。董雨就和老師一起去了。沒想到這事也傳了出去,難不成有誰在監視我?
董父看到女兒呆傻的樣子問:有什麼事嗎?董雨就說了到程市長家去的事,怎麼就會傳到鄭緒芬耳朵裏去的呢?她對父親說:上次招商會上你拍了我一下,不曉得被誰發現了就說我和山西富商有曖昧關係,我聽了想笑,笑那些無端揣度別人的小人。但這一次偶爾去接程市長的女兒居然又被人看到了,爸,你說會不會有人跟蹤我?董母正好從廚房端了紅燒獅子頭出來,聽到跟蹤嚇了一跳,說:什麼,有人跟蹤我女兒?她放下獅子頭就坐了下來,神色已經很慌張了。
董父說:也不要瞎猜想,你是主持人別人都認得你,那麼多雙眼睛你走到哪兒人家看到哪兒有什麼跟蹤不跟蹤的?這話不曉得是安慰董雨還是安慰董母的,說得很快,很急促,分外的氣短,反而讓人憂心忡忡了。
董雨說:我到中南台去的時候正好那兒有個主持人被傳出和市政府秘書長有什麼關係辭職了,現在這事…。董母說:市政府的秘書長官也夠大了,他就不出來說句話?董雨說:那會兒上級紀委正在查他呢,現在已經被“雙規”了,還有人謠傳是陳冰冰檢舉的呢?董母說:陳冰冰?我劇團裏柳雲的女兒也叫陳冰冰,他老公是河南人,聽說她女兒也在電視台做事的。董雨說:應該就是她,外麵傳言她和栗占生有關係,有鼻子有眼的弄得滿城風雨,她不得不辭職。據說後來還被省紀委喊去配合調查了。董父說:現在查貪汙案生活作風反倒是吸引眼球的重點了,人們都歡喜聽桃色新聞呢。董母說:柳雲在劇團裏經常講到她女兒,我還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呢,真的很漂亮,和柳雲很像。唉,也真是的,柳雲也是薄命人,有人傳說她和我們團長有不正當關係,她老公就到劇團裏鬧,把團長打殘了,後來柳雲就吃安眠藥自殺了。董父用鼻子嗅了嗅說:什麼味啊?董母跳起來說:啊呀不好,湯鍋燒幹了!
午飯後董父要小睡一會兒,睡前他總要在客廳來回走上幾圈消化消化。董雨就在一邊看牆上掛著的字畫,她要在書法大賽上和程市長互動總得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吧。可是一想到程市長心裏就有點煩,原本是幫葉青的忙去把程市長請來的,現在要我去大賽上和程市長麵對麵點評,該用什麼表情啊?用什麼表情人家都會有話說,都可以往曖昧上靠。她想到陳冰冰的遭遇心裏就很不舒服,氣鼓鼓地坐到了沙發上。
董父一邊走一邊說:還在想程市長家裏去的事啊?董雨不吭聲,不吭聲就是默認。董父說話細致了,還舉例說明:中南市還真有點複雜,自從栗占生進去之後,市裏就有點風聲鶴唳,按理像我們那個大項目是程市長一手招進的,但市紀委的人還是參與進來說是要預防市裏官員腐敗。我和市紀委的鄧書記見過幾次麵,說了點牢騷話。鄧書記也不好意思,總是說形式上的事還是要有的,說上麵有人還要來查,就是查“有沒有這個形式”。他還說現在上麵下來查得很細,並且舉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例子還剛好是你們電視台的事,說你們一個副台長送給栗占生五千塊購物卡,他們居然連這一點也不放過,順藤摸瓜又牽出了十萬塊錢的購物卡,電視台的其他人也就有了嫌疑,張知行恐怕也會被喊了去問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