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斬劣根(1 / 2)

爆破組長是顧佑第二位老師。 Ww W COM

監獄裏有文化的不多,苗世凡是學曆最高的,可惜並不適合做個好老師。所以隻好另請高明,於是龍爺請何蔚然再物色個人選,這次何政委找到了爆破組長。

爆破組長來自二號監區,也是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

剛入獄那會兒除了一個連的軍警押送陣仗外,看不出特殊之處,在二號監區消停了幾年,有一他忽然幹了一件介乎牛a和牛之間的事情,令他在這所監獄中一夜成名永垂不朽。終於得了爆破組長這個綽號。

這位牛人用自己偷偷積蓄半月的大糞和草紙,外加半桶油漆,製造了一枚威力驚人的炸彈,將三丈高兩米厚的監獄院牆炸塌了一角。而他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自己越獄。

那晚上趁亂逃走了一個犯人,正是他同監室的獄友,據是為了出去看病重的母親最後一眼。那人逃走了再也沒回來,爆破組長卻因為那次事件被改判為無期徒刑。

上課地點被安排在二號監區一間普通監室裏,爆破組長三四十歲的樣子,微微有些福,佝僂著腰,一張圓臉總是樂嗬嗬的,身上的囚服大了幾號,披掛在身上幾乎被穿成了涼衫。

顧佑看著他,腦子卻想著龍爺告訴自己的關於這個人的來曆,龍爺,他是從軍事監獄轉過來的,在軍事法庭上就被判了無期,具體犯了什麼事情龍爺沒,隻要不是這人國家留著可能會有用,槍斃八回都不多。卻不清楚為什麼會被轉送到地方監獄羈押。

與爆破組長第一次見麵是在二號區的放風區。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裏,爆破組長應邀而來。

顧佑當頭便問:“那晚你炸開監獄為什麼沒跑?”

爆破組長想了想,撇嘴苦笑答:“牆洞炸了,我太胖擠不出去。”

這句話聽起來似乎隻是一句逗孩子的戲言,顧佑卻從爆破組長遲疑的瞬間和帶著苦意的笑容中察覺出別的味道,話鋒銳利問道:“你是在你身上的官司太大,跑了怕會連累到很多人嗎?”

爆破組長早就聽佑的早熟,卻沒想到十歲的男孩兒會成熟到這地步,他苦笑了一下,含糊道:“我是個糊塗的罪人,害人害己罪孽深重,這輩子注定留在這兒了,何必還要連累他人。”

一句話的輕描淡寫,卻讓顧佑肅然起敬。佑已經十歲,兩年裏讀了許多書,過去有些道理想不明白,禁足這段時間倒是弄懂了一些。聽了爆破組長的話不由想起龍爺常的一句話,男兒在世,可以寡情,不可無義。

多情的人經受不住生離死別的折磨,無義之輩不會有人願以生死相托。

爆破組長是軍事重犯,身份非同可,一旦越獄成功,監獄方麵難辭其咎,不知道多少人會受到嚴厲的處罰。

眼前這位新老師先為獄友炸開監獄圍牆,又為他人放棄逃獄的機會,所作所為當得起義薄雲四字。

顧佑鞠了個躬,道:“您好,謝謝您願意來教我。”

如果苗世凡是一座棱角分明傲岸絕倫的孤峰。那這位不知名的爆破組長就是一位軟乎乎團乎乎的麵團兒。在佑看來,簡直可以用溫柔這個詞來形容這個曾經製造秦州監獄百年曆史中最火爆事件的男人。

他和苗世凡幾乎相同年紀,性格卻是迥異到極處。苗世凡教書就是丟本書給佑去背,卻極少解釋書中內容。而爆破組長則完全不同,他總是婆婆媽媽不厭其煩的教佑認知各種稀奇古怪的事物。他的知識非常淵博,涉及麵之廣竟似包羅萬象,無論佑問什麼,他總是能夠耐心作答。

他從不脾氣,臉上常掛著憨厚的笑容,與人爭強鬥狠的事情跟他絕不沾邊。他站在那裏,與監獄乖戾暴虐的氣氛完全格格不入。盡管大家內心裏都對他保持了一份畏懼和敬意,盡管身處獄中江湖,他卻在思想上悠然於物外,保持著獨立高潔。一切行事準則從不以獄中規矩為先。

顧佑一直很好奇他究竟叫什麼,然而爆破組長卻從未起過他的名字,甚至連何蔚然也不曉得他叫什麼。龍爺也許知道,但每次佑旁敲側擊的問起,老頭子總是嚴肅的,軍事機密!

盡管不知道他的名字,卻並不影響佑對他由衷的敬愛。自從有了這位新老師,本來灰白色的生活開始多了幾分色彩。

爆破組長傳授知識很少需要書本。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四季更迭,他的授課內容也是花樣百出。

有時候,新老師會帶著佑走到那片園子裏,有時候斷下幾根桃樹枝嫁接到其他樹上,告訴佑移花接木讓果樹提前掛果的奧秘。有時候,他會捉幾隻蟲子回來,讓佑把它們畫到紙上。更多時候,他喜歡用言傳身教的方式讓佑認識各種化學元素,了解它們的由來和特性。

他就像一本大百科全書,仿佛自然界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佑透過他,得以從一個人們不常用的角度觀察這個世界。體會到有生以來從未感受到過的溫暖和成長的快樂。